SOLE-03(下) |
【第六章:也能體會到其中的】 「我什麼都會忘記,就是吃飯不會忘記!」 「……這我知道。」 當衍裘匆匆忙忙趕到自己辦事處的時候,推開門見到的卻是自家副官翹著腳在悠閒喝茶。 衣服沒有拉好,甚至現在穿的還不是軍裝而是便服——「……你在做什麼?」他覺得自己除了這句話,此刻擠不出來其他的語言來表達自己濃濃的疑惑以及無奈。 好吧,其實他真的很想糾正對方的穿著。 「喝茶。」 很爽快地這麼回答,洛爾站起身來,晃到剛關上門的衍裘身邊,上下打量了一會兒,笑:「臉色真難看,那傢伙又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不悅地揮開對方伸過來想拉他帽子的手,衍裘的臉色很是難看,「我真沒有想到真亞會用心映來告訴我艾維斯在他那裡這件事情。」扶額,他走到了自己辦公桌後坐下。 心映這樣的魔法相當不正式,一般來說,儘管只是件小事,和他國高層發送信息也不該使用此種兒戲般的方法,否則就代表著不重視對方,這幾乎是種瞧不起國家的行為——不對,不單單只是這樣。 他皺起了眉。 此種魔法容易被小孩子拿來玩,也就代表這種魔法是普通常見的,有魔力的限制,魔力越強能傳達到的距離也就越大,但不管怎麼說都是不能穿過各個國家結界的,更別提要穿過交界處那種地方,那可是僅次於各個國家聖地的結界,就是善於使用結界魔法的高階術士也無法強行突破。 雖說單是傳送訊息遠比突破來的容易,還是有一定難度的。這也間接證明了亞薩拉的實力有多強。 得出了結論,衍裘的臉色更難看了。這分明就是在挑釁。 真亞和水之國往來也有段時間了,但過去從沒有過這類的行為,那麼現在這樣的行為是為了什麼? 他還在細想,洛爾就將一疊紙張推到他面前,直接打斷了他的思考。 衍裘不悅地抬眼看向洛爾,後者卻只是哼了幾聲,顯然不把他的煩憂當成一回事,只是逕自說道:「煩惱這麼多幹什麼?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不知道,想再多也沒用,反正我覺得他不會害那傢伙,管他要做什麼?」 聽著的同時還緊皺眉,聽到後來卻頓了頓,有些訝異地看向副官,衍裘的表情看起來是完全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結論。 彷彿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洛爾沒等對方問出口,就逕自解釋起來。 「你和真亞相處的不算融洽,你說你有可能完全信任他?」他笑著問,不意外對方擺出理所當然的表情搖頭給他看,他也就聳聳肩,將理所當然拋回去,「既然如此,真亞當然也不相信你,他也知道你不可能會去信任他。」 「那如果他真的要害那傢伙,幹嘛不直接害?在你面前挑釁規挑釁,也沒有說出或做出什麼要害對方的意思,就算沒有對艾維斯好——」 「他給了他圍巾。」打斷洛爾未盡的話,衍裘神情複雜的說:「施了隱蔽魔力的魔法,說是要保護艾維斯。」 「就這樣?沒下其他雜七雜八的術上去?」洛爾挑眉質疑。 衍裘表情不善的回答:「就這樣。」 「那你幹嘛還那麼擔心啊?」洛爾誇張的大歎氣,「對於一個見面沒幾次的人來說或許算奇怪,可是他如果要害,直接在冰的國家把艾維斯做掉就好,如果只是為了避免直接在那邊動手引起國際糾紛,他也就沒必要送他那條圍巾,除非上頭下了其他東西。」 「但重點是他沒有。」衍裘將他未完的話接了下去。 「對,重點是沒有,他可以設計個做掉艾維斯的『意外』,可如果是那樣,就沒必要去幫他偽裝成一般百姓。」 「而且,我記得你前幾個小時告訴過我,你警告他不准傷害他的時候,他回了『把話還給你』這句話,如果真要害他,不覺得很多此一舉嗎?」最後他是笑著說完的。 對上衍裘不太認同的眼神,他指了指剛才推給自家上司的文件,「有關真亞的身分,雖然不多,也沒什麼重點,不過他行事除了狠辣無情外,就是絕對不拐彎抹角,這點倒是還查的出來。」 聞言,衍裘拿起這些文件細看起來,就如洛爾說的那樣,確實是查不到什麼重點,但從他處理事情的辦法來看果真如此,接連幾張都是這樣。 「如果他要害,也不會這個樣子來給自己找麻煩,他可以用心映來挑釁你,擺明了就是和你不對盤,就沒必要給艾維斯塑造出好朋友的假象了。」 「更何況,他是艾薇絲陛下的青梅竹馬,更是中立國的禁衛軍團長,又有何種必要去引發一件國際糾紛?」洛爾拿起方才置於桌上,尚未喝完的茶輕輕啜了口,「我知道你擔心這或許只是在玩心理戰,一切都有可能只是假象,不過我覺得很不實際,這樣不是他的作風。」 語畢,他側過頭睨了眼抿著唇的衍裘,淡淡的說:「你比我早接觸到他,相信你也這麼認為著。」 那不是他的作風。 衍裘緊盯著沒什麼用處的資料,心裡當然也知道,如果真亞真的要害艾維斯,他是可以和對方裝成朋友,不過沒必要特地送他那條圍巾來保護他;真亞生性冷漠,如果只是算計,這樣贈送的行為太過虛假,很快就會被揭穿,他不可能不想到這點。 所以要合理的說法,就是他只是純粹在和艾維斯當朋友。但這又是為什麼? 如果那不是他的作風,這樣的行為又是為了什麼? 他皺緊眉頭嘆了口氣,才想揉揉太陽穴減緩一下頭疼,就被自家副官拽助胳臂一把抓起,差點跌倒的衍裘沒好氣的掙脫開來,「你到底在玩什麼?」 「是你叫我準備真亞的資料,整理好了當然就叫你過來,既然看完了資料就去吃飯吧,現在你再怎麼琢磨都沒用,只會一個勁的鬼打牆。」洛爾說的理直氣壯,對於對方越發難看得臉色視若無睹。 「……現在還不到晚餐時間。」衍裘只得這樣提醒對方。 被質疑是貪吃鬼的洛爾倒是哼了聲,故意用被誤解的哀傷眼神去看衍裘,「還不是某人為了女王陛下的哥哥擔憂到吃不下飯,公文積了一堆得晚上趕,要是現在不吃到晚餐時間肯定會忙到忘了吃,嘖嘖,真是好心沒好報。」 聞言,衍裘用相當複雜的眼神望了眼洛爾,知道對方這是在關心自己的身體,他也得承認要是現在開始忙下去,等回過神來可能就已經是睡覺時間了——因為常忘記吃飯,他的辦事處甚至被艾薇絲強行加裝了台小冰箱,專門放置一些冷著也可以吃的食物——但即使如此,他還是覺得對方肚子餓的機率很大,只是拿他來做藉口罷了。 雖然有點想開口說出這件事,不過衍裘明白如果是要耍嘴皮子自己是比不過對方的,更何況他也不想無聊到為了這種事情和對方拌嘴……想了想,於是他選擇了一招有點沒水準又莫名好笑的方式回敬對方。 「那就去吃飯吧……還有,你褲子拉鍊沒拉。」很快速的說完,衍裘隨手抓起一疊公文和一枝筆就往門口方向走去。 其實連裸奔都不怎麼在意的洛爾,為了在尚未知道他真面目的人維持形象,儘管覺得有點麻煩還是順手往跨下摸準備要拉起來,邊摸邊說:「欸,衍裘你吃飯就吃飯,帶什麼公文——靠!」 他現在穿的是沒拉鍊的運動褲! 該死,洛爾臉色難看的往門口看去,對方早在他連話都還沒說完的時候就跑走了。不想吃飯被他搶公文也不是這種辦法! 【第七章:濃濃思念】 「正所謂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我要努力完成交朋友大事才能讓自己無時無刻享有躲背後納涼的美好體驗,努力達成四海皆兄弟!」 「你兄弟說後面有刺客,自己小心。」 時間就在艾維斯糾結「欸欸我要去學魔法了耶」、「我真的要去學了耶會不會變成大魔法師啊」、「可是我不要當軍人我不要殺人我想當米蟲」、「可是當米蟲會被裘裘罵耶好煩」中過去了,很快地,一星期後就到來了。 一早艾維斯就被衍裘挖起,睡眼惺忪地被推進了浴室去梳洗,一踏出來連衣服都備好了,不禁讓他有種還待在那個小宿舍的錯覺。 邊換上衣服,他邊打了個呵欠,剛起床的腦子還有點遲鈍,直到衍裘把他拉出去吃飯才想起今天好像是要去學魔法的日子。 ……咦?就是今天了嗎? 突然有種時光飛逝歲月如梭的感慨,其實是有點驚恐的艾維斯注意力很快就被拉走了,他瞪大眼睛看著這餐廳,其實給他的感覺比較像是之前看過的漫畫,什麼學校裡的食堂那種感覺。 聽衍裘說這裡是給軍人的餐廳,他似懂非懂地點完頭後就看見不遠處有一桌飯菜,唯一坐在那還朝他們兩個揮手的人是洛爾,這樣看來是先行替兩人拿好餐點了。 兩人朝他走了過去,洛爾先是站起來向衍裘行禮,讓艾維斯對對方又有了一層認識,原來當人家副官不只是在公務上,任何時候都得有下屬的樣子啊…… 洛爾瞥了眼面上有些欽佩的艾維斯,微微勾起唇角,隨即被一旁的衍裘不著痕跡地瞪了一眼,某長官相當無奈。 然而他收到的回應卻只是一枚燦笑。 又再一次對年幼無知時候的自己腹誹,衍裘索性不管了,招呼著艾維斯坐下吃飯,說完自己就坐了下來,對於旁邊那個笑咪咪地跟著坐下吃飯的傢伙採取不理會政策。 只可惜對方哪這麼好擺平。 東西才吃沒兩口,洛爾就往自家長官看過去一眼,不意外發現對方無視自己無視得厲害,然而他卻只是一笑,等口中的食物咀嚼完畢後,笑著開口,「雖然過去不是真正像這樣面對面,不過艾維斯你應該可以算是契哈那上將的竹馬吧。」 突然被點名,吃東西吃得很歡樂的艾維斯還險些被口中絕不只「一口」的食物量給噎到,順手抓起桌上的水猛灌,好不容易緩過氣來,眨巴著眼睛空白了一下腦袋才意會過來對方說的事情。 他摸著後腦勺傻傻笑著:「對啊,我跟裘裘是竹馬更是好朋友,他對我也很照顧,還是我學校的學長喔——要在我那邊上課、還要在這裡做軍人,裘裘你要小心肝啦不然會爆掉。」 吃東西的動作有一瞬間僵住,衍裘朝對方笑笑說會注意,一旁的洛爾看好戲似的在心中吐槽要一個工作狂注意身體根本是癡人說夢。 不過這樣說起來,衍裘還真的是很辛苦啊。他又多看了幾眼,直到被對方瞪了一眼才收回視線,洛爾在臉上堆出笑容,笑笑說道:「你很喜歡上將呢。」 聞言,艾維斯不好意思的抓抓後腦勺,笑得燦爛用力點頭,「嗯,很喜歡喔,裘裘是我最好的朋友!」 「這麼說起來,法吉勘先生和裘裘也是朋友嗎?」艾維斯疑惑的問:「我知道你是他的副官,不過你們兩個的關係看起來好好喔,我還聽沃塔先生說你可以在裘裘忙的時候去煩他、還不會受到報復耶!」 洛爾的唇角勾了起來,「洛塔上將是那麼說的嗎?真是我的榮幸。」語畢,他朝露出了無奈表情的衍裘微微一笑,轉回視線繼續和好奇寶寶艾維斯對談:「事實上,我和契哈那上將也是竹馬喔。」 「欸——好巧喔,小時候的裘裘是怎麼樣的人啊?為什麼你可以去鬧裘裘還不會被反整啊?」艾維斯眼睛都發了光。 「不會遭到反擊的原因是秘密,我不能告訴你。」故意整對方的洛爾露出恰到好處的抱歉表情,迎上對方明顯失落的模樣,在內心多竊笑幾聲後徹底無視衍裘不高興的神色,繼續說道:「至於小時候的上將是什麼樣的人,我得想想——」 半晌,他一手握拳輕敲了另一手的手掌,一副終於想到了的模樣,「是個像現在一樣正經八百、整天去煩沃塔上將的小孩子呢。」 「誒?為什麼為什麼?」 「我沒有整天去煩貝茲老師!」一直被兩人當成談話主角的衍裘終於出聲了,順便又多念了幾句要艾維斯不要邊吃東西邊說話,後者點頭後閉嘴繼續用力咬食物,不過眼睛裡還是閃著光,顯然很好奇友人在這個世界的童年是怎麼樣子的時光。 洛爾一挑眉,「哪裡沒有?除了在這兒處理公文、去找女王陛下和自己複習練習魔法,您根本整天都湊在他身邊,如果不是上將趕您回來您甚至會睡在他那邊吧!」 「那、那是……」衍裘別開視線,看起來有點狼狽,「那是因為我想跟貝茲老師學更多的魔法……」 「所以就是整天纏著人家不放,我沒說錯啊。」 「就說了我沒有!」 兩人便開始無意義的拌嘴起來了,艾維斯又眨了眨眼,看著同一桌的兩人(雖然快吵起來但總的來說)聊得很開心的模樣,又往嘴裡塞一大口食物。 靜靜地咬著,感覺好像和他們之間形成了對比。 他好像、有點想念之前那邊的世界了,也和現在這樣,跟好多朋友們一起聊天說笑,一起出去玩,一起埋怨哪個教授好機車都故意找碴,一起打賭看誰先交到男朋友女朋友,一起熬夜做報告——一起做好多事情。 好想和大家一起大笑。 不過沒關係,衍裘還待在他身邊,他也可以在這邊找到其他好朋友,像是亞薩拉,還有奈塔非跟大白貓,就算已經再也見不到之前的朋友們也沒關係。 沒關係。 *** 等到這頓飯吃得差不多,衍裘擦著嘴,看著艾維斯說道:「你先休息一下,過幾分鐘後我們就出發。」 艾維斯先是點了點頭,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對方說了什麼,有些訝異的回話:「可、可是裘裘你不用去忙你的嗎?」 聞言,衍裘還沒回答,洛爾就笑著替對方解釋,「不用擔心,如果沒有親眼見著你到那地方,上將說不準還無心工作。」 「咦?真的是這樣嗎?」 「別亂說。」衍裘瞪了洛爾一眼,後者卻聳肩給他看,顯然不把他的不滿當作一回事。 「反正送你過去也要不了多少時間,我也得好好和你介紹一下你未來的老師才行。」他淡淡的說。 艾維斯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就轉過視線去看洛爾,被看的上校倒也不在意,很直接看了回去,反倒是被看回來的艾維斯不好意思地撓撓臉頰轉移視線,深呼吸了一口氣後大聲問道:「法吉勘先生可以當我的朋友嗎?」 聲音之大吸引了旁邊幾桌的注目,衍裘只好對那些人比了個沒事的手勢,也幸好他的身分,周遭的人是沒再看了,但不能保證會不會在茶餘飯後時被提起;至於洛爾則是怔了怔,一半是因為他壓根沒想到對方會突然爆出這麼大的聲音,另一半就是對內容錯愕了。 他是想過對方或許會提出所謂的朋友遊戲,只是沒料到艾維斯對於「遊戲」的認真程度會如此之高,那雙藍色的眼睛閃了閃,不明顯,卻能讓人看出有多認真。 「因、因為法吉勘先生和我都是裘裘的好朋友嘛,雖然定義好像不太一樣,可是裘裘信任的人我全部都會相信,我也想跟裘裘的朋友做朋友……」說到最後,艾維斯脹紅了臉低下頭,雖然不是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要人家跟他當朋友,不過對方驚訝的表情還是讓他有了是不是太衝動的省思。 見友人低頭不敢看,衍裘往洛爾的方向瞪了眼,大有「不答應就別想有餵食日」的警告在裡面,但他卻只看見對方勾起了嘴角,眼神大有玩味。 ……他是不是該改成警告「答應下來就取消餵食日」呢? 「朋友這層關係不是用說的,而是不知不覺中演變而來。」洛爾擺出恰到好處的笑臉,伸出手來朝著艾維斯,「也許我們兩個早就算是,很高興可以和你做朋友,艾維斯。」 艾維斯立刻抬頭朝看去,盯著對方的手半晌後用力握住,用力「嗯」了一聲,笑得燦爛無比。 洛爾同樣笑瞇了眼,看著艾維斯拉著衍裘的手嘻嘻哈哈著,打從心底再次認為對方不過是個尚未長大的孩子,儘管成年了,內心的純真依舊不減。 從口袋摸出糖果塞進嘴裡,他稍稍改變了下想法,就只怕他那難說服的上司不會認同了。 「走了,艾維斯。」衍裘站起身來理理衣服,對方應了聲後立刻站起來,等兩人要離開餐廳之前艾維斯還高興地揮手對洛爾道別,後者嘴角彎出弧度,揮手道別。 等兩人離開之後,他慢吞吞地將視線移到整桌的空盤子,剛才衍裘要他拿去回收碗盤處,心情有些複雜。 倒不是因為留他一個人收拾善後,而是雖然老早就知道對方很會吃,不過真正一起吃飯之後才有了比較真實的感觸——他後悔了。 其實被搶食的洛爾現在有著罵髒話的衝動,他幹什麼找個會跟自己搶東西吃的人吃飯!就在他自怨自艾的時候,突然發現周遭倏的安靜下來,本來是只有少部分的人安靜,但此時卻是所有人都跟著靜下來。 不過他很快就知道原因所在了。 所有人——包含他自己——皆整齊劃一地起身立正,朝著從門口緩步進入的人行禮。 如果是王宮貴族,此時或許是直接下跪在高喊「參見女王陛下」之類的話,不過畢竟這裡是軍國,對於最高帝國元帥的禮節自然不像真正的女王那樣講究。 艾薇絲擺擺手,示意眾人不必管她,見狀,原先也想和他人一樣繼續做自己事情的洛爾在準備回過身的時候先是一頓,這才確定她正看著自己。 衍裘和艾維斯這時候都不會在,這點對方應該是知道的,這也就代表其實是自己被找上了? 上前幾步,洛爾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想問清楚,但嘴才剛開,對方便先開了口:「洛爾‧法吉勘上校,你可以跟我來一趟嗎?」 看著對方和艾維斯相同的面容以及藍色眼睛,洛爾這時才真正意識到兩人終究是不同的存在。 儘管是如此相像。 【第八章:初次見面之時】 「美人魚美人魚!他們到底是用鰓呼吸還是用肺呼吸啊?如果是肺的話是有氧氣罩嗎?鰓的話——唔總覺得脖子旁邊長出鰓感覺好像有哪裡怪怪的?」 「你確實有很多地方很奇怪。」 由於移動陣法的關係,艾維斯與衍裘很快就來到了目的地,前者先是興致勃勃的看著不遠處的河流,打從心底認同這國家不愧名為水,觀察到一半就被身旁的友人給打斷,順著對方的視線看過去,表情相當複雜。 瞪著橫看豎看倒立看都只是一般住宅的房屋,艾維斯難掩失望地問:「我就是要在這邊學魔法嗎?」 他原先以為會是在什麼●●魔法學院還是其他學校裡頭學,再不然到荒郊野外實戰練習之類的,結果竟然只是在民宅裡頭學? 對於衍裘點頭回答的反應,艾維斯癟起嘴來碎念,「可是這裡怎麼看都只是普通人家的家啊,我的老師應該不是武俠小說中的隱士吧,他們都還會跑去深山老林種田呢!」 衍裘奇怪的看了對方一眼,其實不是很懂什麼武俠小說,不過倒也沒打算問,在心中估量了下能夠待著陪他的時間,便決定趕緊帶艾維斯去見人了。 「現在你只需要學基礎,再來決定之後該不該去外頭練習。」敲了幾下門又報上姓名,衍裘邊轉過頭來看的艾維斯解釋:「替你安排的老師不是軍人,不過魔法相當厲害,所以你也不必擔心接觸到軍中方面的事情。」 一語道破自己根本不想進入軍中,艾維斯乾笑了幾聲,將注意力放到緊閉的門上,期待出來的會是身穿長袍頭戴尖帽、手裡還握著根木製法杖的「大魔法師」,但等了半天,被推開一半的門縫後頭卻是個佈滿皺紋的佝僂老人。 衍裘率先向對方道了聲早,艾維斯則因為打擊而有些反應不過來,直到衍裘輕拍了下肩膀才回過神,連忙跟著說早安。 老人先是掃了眼艾維斯,才將視線轉到衍裘身上,等著對方自動開口。 衍裘點點頭,指著友人向對方介紹,「這位就是先前提過、要請您教導的艾維斯‧辛尼。」接著再和艾維斯介紹老人,「這是羅傑‧沙可,和老師問聲好吧。」 艾維斯規規矩矩地喊了聲「初次見面沙可老師,我是艾維斯‧辛尼」來當招呼,見對方點頭後內心還是有點失落,原本還在想眼前的老人會不會只是「老師」的僕人或家人,結果現在看來似乎完全沒那個可能性了。 羅傑將兩人請進了屋子,客廳裡傢具不多,大部分都只是生活必需品,就和房屋外表一樣僅是個民宅,而非專業學習魔法的地方。艾維斯百般無聊之下開始觀察起擺設,每間房屋幾乎都會有的桌子椅子,再旁邊一點的矮櫃上還有一個拳頭大小的擺飾,他一看眼睛就發了亮,衍裘也有在他房間擺上這個「幻聚器」。 這東西有點像是之前那個世界的電視機,不過這是3D版的,往正中央的小按鈕按下,旁邊就會出現影像,聽說是結合什麼什麼聚集光線以及控制光的折射還反射,衍裘說的很多但他是半點都聽不懂,只知道這東西可以拿來看電視就對了。 前幾天他找到了一個很有趣的頻道,一部名叫「小肥皂香香的奇妙旅程」的卡通,內容是關於一個乳白色小香皂的故事,他很喜歡也看的很開心,讓衍裘一直猶豫到底該不該和他說這是給七歲以下小朋友看的節目。 當然最後他沒有說出口,所以艾維斯也一連看了好幾天,還打算天天看下去。 羅傑要兩人坐下,顫巍巍地替他們泡了茶,衍裘原先想要幫忙,不過被婉拒了,直到他泡好茶並且將茶遞給兩人後跟著坐下,才露出點笑容來。 接著衍裘便開始和羅傑開始對談。 這就是他的老師啊……注意力從幻聚器上拉回來,艾維斯趁著衍裘似乎是在跟羅傑在說些什麼,偷偷觀察著這個據說是他老師的老人,不管他怎麼看都只是個普通的老人家啊,姑且不論到底能不能實際運用給他看,能否口齒清晰俐落地講解知識都還不知道呢! 而且為什麼會安排這樣的一個人來給他當老師,艾維斯是想不通的,不過他相信艾薇絲和衍裘有他們的考量,這就代表對方真的是個很了不起的人吧?想通了這點,他的心情終於稍微平復了些,不禁開始期待羅傑會教他些什麼來。 等到兩人談好後,衍裘便打算告辭了,和艾維斯多交待幾句要好好聽老師的話不可以胡鬧之類的話,才說傍晚會來接他,後者便乖乖點頭,雖然很想問午餐怎麼辦,不過想來他的老師應該是不會讓他餓肚子,就沒有問出口了。 衍裘和羅傑告別,直到對方點頭後才離開,艾維斯看著門被推開又被關上,屋外刺眼的陽光被隔絕,只有沒拉上簾子的窗戶才透出一些光來,偷偷瞄了眼頭上的電燈,因為還是大白天的關係,燈並沒有打開。 他將視線轉回到羅傑身上,老人看著他不發一語,被看的坐立難安的艾維斯才小聲開口問怎麼了,深怕得罪對方。 聽見他囁嚅的問句,羅傑扯開嘴用力歎一口氣,開始說教:「唉現在的年輕人齁真是沒有耐性,不說話好像就會死掉一樣吵得半死,安安靜靜的不是很好嗎就像我一樣,真是的這樣我要怎麼教你魔法啊,如果我在教的時候你自己開始講話或者插我嘴我不是很沒面子嗎?這是要怎麼教啊真是,艾維斯是吧?我告訴你你最好乖一點,不然我還要管你會很累的,而且——」 艾維斯瞠大雙眼,對於對方連珠炮般根本找不到地方插話的發言感到震驚,剛才不怎麼說話現在說一堆是正確的嗎?這個沙可平常到底是安靜還是聒噪啊? 聽著對方在他震驚時已經說到「外面十公尺外的河川聽說晚上會有美人魚跑出來也不知道是真的還假的因為我都睡了」的內容,艾維斯突然問「真的嗎有美人魚我還以為那是在鹹水裡面才有」,結果又被對方訓了一頓不要吵嚷要安靜,最好像他一樣做個沉默寡言的好男人諸如此類的。 誒——怎麼這樣!艾維斯又偷偷瞄了眼窗外,垮下肩膀暗自祈禱傍晚趕快來臨。 *** 在經歷了整整一個半小時的語言轟炸後,羅傑哆嗦著身體跑回房間,再次出來時手裡拿著一本精裝厚重的書籍,砰的一聲放到桌上,艾維斯吞吞口水,瞄了一眼後發現封面寫著魔法入門四個大字。 這真是……太入門了。瞪著至少有六公分厚的書本,艾維斯苦著臉,哭喪著問道:「這是給我看的?」 羅傑點點頭,一句話不說,他突然發現對方不是不說話,就是會說個不停插不上話……他比較喜歡安靜的沙可老師!真的! 「那,要在多久以前看完?」他再次小心翼翼問出口,深怕又會不小心啟動了對方的話匣子開關。 羅傑挑起眼皮看著他,臉上滿是歷經風霜的刻痕,搭配上這擺明了「還要問啊」的表情,艾維斯突然知道了期限。 竟然是明天!有沒有這麼過分!這拿來砸腳腳趾甲還會斷裂的厚度,怎麼可能一天就看完啊! 艾維斯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就是沒有特意去觀察也能看出個所以然,也因此羅傑又再度開了口:「所以我才說年輕人要多吃苦耐勞任勞任怨,艾維斯你看看你怎麼就這個樣子啊一點小事都要垮下臉,怎麼成就大事呢你說?如果不看完入門我說的東西你也根本聽不懂,基本的東西你都不肯自主去學了還妄想要會什麼進階的,還有這本書來歷可不小你別小看,這是當初——」 聽著對方又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著話,艾維斯其實有點好奇是不是每一個老人家都可以像這樣長篇大論到很恐怖的境地,雖然想去多找幾個老人來做做實驗,但萬一真的是每個人都這樣還不把他折騰死,於是他很爽快地拋棄了這個疑惑。 現在對他來說重要的,是要怎麼讓自己在短短一天內看完這本厚度足足有他拇指長的入門書。 其實他有點擔心自己就算看了也看不懂……不如試試看能不能讓沙可老師改變想法,用之前世界那種老師教導課業的方式來教好了。 想到這,艾維斯又再一次鼓起勇氣打斷對方的話,「那、那個沙可老師。」正好也打斷了「我年輕上戰場的時候看到一個正妹我好愛她」這個故事。 被打斷過去轟轟烈烈的愛情史詩,羅傑的眉頭一皺,嘴一開就要繼續長篇大論,艾維斯連忙拋出個問句來轉移對方的注意力,「您可以看得出我身上的魔力是哪種屬性嗎?」 這個問題果真讓羅傑噤了聲,只見他哼哼幾聲,用活像在打量這根頭髮有幾公分長的眼神,上下掃著艾維斯,讓後者被盯了毛骨悚然,正在想自己是不是問錯問題了的時候,他終於回答了。 「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光啊還要特地問,浪費我口水我時間唉唉,判斷屬性是基本中的基本啊從說話吐息甚至是放個屁都可以判斷,像你這樣一看就孱弱到不行的想也知道是負責治療的祭司,納涼最方便了嘛——唉不是我要說你也太悲慘,攻擊力怎麼看怎麼差,能拿石頭砸人就不錯了。」說的同時,他的眼神還帶了點憐憫,似乎是很同情只能拿石頭扔人作為攻擊手段的艾維斯。 艾維斯沉默了會兒,雖然有點驚奇這次竟然不用打斷就會自己結束話題這件事情,只是他真的只能撿地上的石子來丟人嗎……?騙人的吧? 儘管內心接受不能,他還是試著讓自己好好消化下對方所講的事情,放屁什麼的大概是指判斷自己或他人屬性很基本,也很簡單,只要抓到訣竅就跟呼吸一樣自然、根本不需要去特意觀察嗎? 負責治療就和裘裘說的一樣,是光屬性的?那他到底有沒有冰屬性的魔力啊?不過孱弱該不會是指說他身上除了光以外什麼也沒有了吧,明明裘裘跟他說每個人各種屬性都會擁有,他的該不會是其餘的都太低太爛、甚至根本找不著吧? 不管事情結果究竟是怎麼樣,艾維斯對自己能夠從那一大段廢話中找出重點來,是件相當不容易的事情,這讓他有點小得意,覺得自己變得很聰明很厲害! 哈哈他好棒喔。一邊想著這事一邊笑得詭異,還發出了咿嘻之類的怪笑聲,這讓羅傑朝他投來的眼神更加複雜了,如果原先是「我真的要教你嗎感覺起來很累耶」,現在就是「你真是個可憐的孩子但我不想同情你啊」這樣。 「那、可以請沙可老師帶著我上這本……入門書的內容嗎?我怕我自己看會看不懂看不完……」故意拉長了尾音,努力擠出淚水在眼眶裡頭的艾維斯裝作無辜的樣子想讓對方投降,雖然不確定這到底有沒有用啦,不過之前只要他露出這種表情,那間夜市的滷味店就會多給他打折或多送東西,舍監也會給心軟讓他打掃一半的廁所就好。 當然他不會知道對於滷味店來說,這樣的大衛王消費量可是很驚人的,都不曉得增加了多少營業額,多送幾塊便宜的東西根本沒差,他來過一次就快要可以收攤了;而舍監心裡是在想,反正很快就可以抓到他再度犯錯的機會,另一半的廁所很快就可以掃乾淨了。 啊說到夜市,艾維斯突然有點好奇為什麼讓他回到這世界的辦法,是讓他在另一個世界撞車。不過這怎樣都無所謂,現在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讓羅傑同意帶著他看書,而非丟給他自生自滅。 艾維斯到底還是個孩子,或許就是被他這樣的樣子給觸動了什麼內心的慈愛(或者是根本不存在的母愛),羅傑的表情也不自覺軟化下來,伸出手指比了個二。 想當然耳,那絕對不是YA的意思,這世界有沒有這種手勢都還不知道咧。 增加一天有什麼用啊——!有什麼用!區區的兩天他還是看不完啊!艾維斯幾乎就要真的掉下眼淚來了,不過那句話是怎麼說來著,男兒有淚不輕彈,他硬是擠了回去。 【第九章:儘管彼此試著磨合】 「魔法魔法魔法——我要變成大魔法師囉哈哈哈!成為魔法師的第一步就是要厚臉皮,要厚到正常人的五倍以上!」 「早達成了,第二步呢?」 既然決定要厚臉皮就要厚到底,艾維斯繼續盧著對方,一下說怕自己讀理解錯誤,一下又說怕睡了一覺醒來什麼都會忘記,正講得口沫橫飛的時候,羅傑咳了幾聲來打斷他這串似乎永遠不會停止的話。 艾維斯眨巴著眼睛,無辜地望著對方,只差沒有彈幾滴眼淚給對方看——那是因為男孩子不可以隨便哭! 雖然、雖然那只是性別刻板印象啦,不過他到底已經滿二十歲(還超過了許多),也不是個小孩子了,哭出來的話他會有點瞧不起自己的;但如果他和絲絲對調性別的話,說不準他現在真的會用眼淚攻勢來為自己爭取機會。不過那也只是如果。 並不是說只有小孩子才會哭,不過他就是覺得自己不要真的哭出來會比較好,感覺好像會被沙可老師嫌棄。 不過現在的重點不是哭不哭,而是對方打斷他綿綿不絕的話要做什麼?不會是嫌他太囉嗦吧? 似乎也知道自己會扯太多,感覺起來不怎麼想浪費時間的羅傑伸出手指,竟直接在空中寫起字來;和亞薩拉使用的那種心映並不相同——事實上除了字體顏色,模式看起來是一樣的,可艾維斯就是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太一樣——金色的字體便在空中勾勒出模樣。 一開始的是這魔法的說明,羅傑清楚明白地寫了這只是有在施術者身旁才看得見的字,身處別處是看不見的,艾維斯似懂非懂的在腦中轉換成「空氣是白紙、手指頭是鋼珠筆」的理解方式,很快就弄懂了。 解釋下面出現的則是只有短短一句話:看不懂還是時間不夠? 沒有去想「為什麼寫字可以這麼簡潔到一針見血,講話卻得繞這麼一大圈呢」這個問題,感覺被抓包了的艾維斯囁嚅地回答了看不懂這三個字。 當然,以時間上這也是問題,不過要是連看都看不懂,就是給個一年也沒意義。 露出個果然如此的表情,有著深深魚尾紋的羅傑的眼睛表達出的情感全是關愛,不用說也知道不是那種帶著無奈的關愛法。 想了想,他又繼續在空中寫下幾行字:這書只是厚了點,再怎麼說都只是基礎,你自己試著翻幾頁看看,確定是真的不懂還是懶得看。 用力點頭表示回答,艾維斯立刻去翻了書,認真地看著第一章節整整三十分鐘,途中羅傑還多泡了壺茶喝,去了趟廁所,最後開始坐在一邊看著他酷似女王的臉發呆,艾維斯才重新抬起頭,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那個、沙可老師,請問什麼是精神能量?」他怯生生地問,深怕對方會懶的回答他。 附帶一提,精神能量這四個字是在第二行的第三個字出現的,也就是說艾維斯花了三十分鐘,卻看了不到三十個字,平均一分鐘一個字,其中四個字的意思還完全看不懂。 羅傑露出個相當複雜的表情。 如果真要說明,大概就是那種「嗯唔——這是在開玩笑吧哈哈哈」的感覺,既無奈,又有著想拿頭去撞牆的衝動,就連到底要不要追究「那就早點問出口嘛拖這麼久是在浪費時間啊」這件事情都不是很想理了。他到底、為什麼會是由他來教這個笨蛋呢? 不過自怨自艾歸自怨自艾,羅傑還是認命地開始在空氣中洋洋灑灑寫下一大串解釋。 看著那片佈滿發光字體的空氣,艾維斯看出來,所謂精神能量,用通俗一點的講法就是精神狀況,像是精神很好的時候做任何事情都綽綽有餘,反之,當精神很差的時候不管做什麼都覺得疲憊、使不上力,大概就是這種情況。 把這種狀況想像成是一種能量,當能量越多,越能改變自身的魔力——當然,魔力的多寡強弱最主要的憑據是天生的,後天的訓練僅能改變一小部分,但有總比沒有好——而能量越少或越差,就是魔力足夠,也可能因此魔法發動失敗。 至於心情,這也是有著相當影響力的一塊,當情緒達到了頂峰,無論是正面或是負面,都會直接影響到精神能量,進而改變自身魔力的構成。 艾維斯摸著下巴,唔唔兩聲表示明白了,用他自己的想法來看,這或許就是為什麼,像是小說漫畫中的黑暗力量都是在人失望,悲憤、甚至是絕望的時候才能領悟並且進一步鑽研,那是因為其中暗的魔力宣洩出來,有時幾乎會直接蓋過原先最多的屬性。 看他懂了,羅傑也點點頭,有很大的關係是因為看出來,原來這傢伙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的愚昧,不需要講太多遍,只要稍作解釋就能懂得這些相關知識——不過這也代表不管是什麼他都得一一解釋了。 到底是偶爾解釋卻得重複再重複比較哀傷,還是不管是什麼都得講解卻只要說一次就夠了比較令人感到難過呢? 最後他決定別去思考這個不管結果是如何,都會讓人哀傷的問題。 *** 既然懂了最開始的這個問題,那麼艾維斯也就繼續看下去了,只不過他依舊看個幾行就皺眉苦臉,幾次下來乾脆眼巴巴地看著羅傑,後者幾乎看見他垂下來的耳朵和尾巴了。 這到底是哪裡來的被丟棄小狗、這樣活像他是那個狠心的飼主……羅傑摀住臉,感覺自己會被眼前這小鬼給折幾年壽。 他已經不年輕了啊,這樣繼續折下去真的好嗎?不會那麼快就躺棺材吧。 體認到這是個辛苦的工作,於是他很爽快地放棄了,轉過身就在空中寫下四個大字:去煮午餐。 「誒——?但、但是現在還沒中午耶,而且我才剛吃過早餐……」艾維斯無辜說道。 「你吃了我沒吃啊!我告訴你我現在很餓,食材這裡都有你就趕快去煮飯,不然你等等也不用吃飯了。真是的現在年輕人很愛找藉口啊,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有沒有聽過,我告訴你我當年長官叫我們去瀑布下淋浴兼跳芭蕾舞,我們幾個大男人還不是……」很看不慣年輕人的羅傑開始碎念。 艾維斯苦著臉,小小聲說自己不會煮飯。 如果是在之前那邊的世界他多少是會煮東西的,不然老是吃泡麵會被衍裘罵,然而這裡沒有瓦斯爐這種東西,雖然類似的器具還是有的,可他完全不會用,更何況這邊的食材和他之前都不一樣,處理方式他是一概不懂。 這些情況羅傑自然是不會知道的,艾維斯小聲的回答讓他停下長篇大論,但他露出的表情卻像是換了篇說辭要繼續說教。 想當然耳,艾維斯是不會知道對方只是懶得教他、隨便找個方式支開人罷了。 為了不讓自己的耳朵受到轟炸,儘管什麼都不會用,艾維斯還是溜進廚房去忙了,也因此漏看了羅傑的笑容在一瞬間有點扭曲。 【第十章:依然逃不過封印一途】 「新好男人就是要會做菜,我煮的菜是世界級的美味喔!絲絲說的。」 「她找我拿了胃藥。」 砰答、匡啷、磅! 羅傑表情複雜地望向發出各種聲音的廚房,偶而還會傳出爆炸聲,黑煙也不斷彌漫,等到他終於受不了的準備進廚房看看時,才發現自己廚房……這不是廚房。 應該說前幾分鐘還是廚房,總之艾維斯把這廚房給拆了。 他看著無辜站在正中間,渾身髒兮兮活像個黑炭的艾維斯,實在不曉得現在究竟該不該把他丟進外面河裡淹死算了。 「沙可老師對不起!」艾維斯無辜說道,很認真在想要不要彈幾滴眼淚給對方看。 「算了算了,等等我再用修復魔法修好就好,你這傢伙下次可別進廚房去了我警告你!」難得說了幾句就停下,羅傑似乎是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說完,他就要過去把艾維斯拉出廚房,卻在伸手碰到對方肩膀的時候一怔,立刻雙手用力捏住他的肩膀,錯愕地瞪大眼睛盯著他的臉看,讓艾維斯起了雞皮疙瘩。 「怎麼了嗎……?」 羅傑又多看他幾眼,搖搖頭似乎是覺得不可思議,在對方疑惑的注視下喃喃自語:「怎麼你……你不是光屬性的嗎?」 這個問題他怎麼會知道!艾維斯眨著眼睛滿臉無辜,就被對方推去洗澡。顯然不管有再多的話要說,對著個煤炭還是什麼都說不出口的。 艾維斯只好灰溜溜地鑽進浴室,聽從對方的話把衣服丟到門口外折好,洗好的時候披著浴巾出來,衣服還是折好放在地上,上面的髒汙卻已經消失了。 不得不說魔法真的是種很奇妙的東西啊,就連換好衣服走出來偷跑去廚房看看時,都被恢復成原樣了呢!他有那麼一點崇拜起羅傑了,只希望對方可以教導他一些厲害的魔法,就像大魔法師那樣。 穿著乾淨的衣服蹦跳到客廳,羅傑已經坐在那裡等了,艾維斯還是很有禮貌的道謝後才就坐,就見對方看自己時候的眼神有點變了——忽略那無奈和想把他扔出去的不爽——怎麼說,那是十分訝異的表情。 一等他就坐,羅傑立刻開門見山的在空中寫下一大串話:一般來說,人身上有的屬性會有一種特別高,其餘的很低,但你身上卻有兩種占據比率高的屬性,就是光和冰。 「可是、可是裘裘說我只有一種耶,他只有說我是光!而且剛才沙可老師也說我是光……」艾維斯不解地說著,一開始就是有點在意亞薩拉說的話才會去問衍裘,即使得到回答後還是不太懂,剛才去轉移羅傑問題的時候又多問了一次,這幾乎讓他相信是亞薩拉看錯了,但現在…… 「我的光和冰屬性,都是純粹的那種力量嗎?」 羅傑先是頓了下,思考了會兒後才繼續寫下去:你兩種屬性的確都是接近女神的那種力量,只是冰的被封住,得仔細觀察才看得出來,再加上你身上光的屬性太強了,即使有些被封住,還是把其他的屬性蓋過,這也讓人更難看出你的冰屬性。 這是相當難得一見的事情,同時擁有兩種主要屬性的人不多,都是純粹的就更少了,這簡直就和終虛一樣……不過比起這些,我比較在意的是誰替你封印那力量的。 如果不能查出是誰替你封印、並且得知是為什麼做這件事情的話,就沒辦法隨意替你解開來,這麼一來你也沒有辦法去學有關冰的魔法,只能去當你的丟石頭小祭司了。 寫完的同時,羅傑的臉色是很難看的,卻沒有再多說什麼,兀自陷入了沉思。而看完了這大串話,再看自家老師難看的臉色,艾維斯才突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既然衍裘不知道他身上有冰的屬性,就代表那是在他認識他之前就被封印住了,這樣算起來時間點大概是在他還待在這世界的兒時,可如果是這樣,艾薇絲應該不會不知道這件事情,但他沒有聽她說起過,她也沒有理由要瞞著顧著他自己的衍裘。 所以,難不成是在他剛出生到艾薇絲出生的那段時間嗎? 那封印他力量的人是誰?不會是那個他壓根沒有記憶的老爸老媽吧? 既然他身上的屬性會讓大部分的人誤以為只有光,亞薩拉怎麼會那麼快速就看出他另一個被封印的屬性? 艾維斯摸摸下巴,思索著這其中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情,幾分鐘過去,就是要想破了頭也完全沒有頭緒。 想來這件事情自己想一定沒什麼用,很爽快的放棄思考,朝羅傑看去,後者皺著眉還在沉思。 「其實這件事情也沒那麼重要吧?現在先不解開封印也沒關係,我先把光的治癒練好就好,剩下的之後再來煩惱也可以吧?」艾維斯笑著說道,大有要老師安心的意思。 不過羅傑卻完全不領情,因思考到一半就被打斷而感到不耐,「之後再來煩惱是要多之後?你不要告訴我你是要零時抱佛腳那樣等事情到了才開始煩惱。所以我才說未雨綢繆不是壞事啊至少做足了準備!唉唉真是的年輕人就是不經世事、就是經了還不長一智!」 艾維斯癟著嘴,囁嚅說是不希望老師太操心嘛,羅傑則是用像是看到死了幾百年的終虛站在他面前和他打招呼的詭異臉色,揮揮手說算了明天再說。 嗯?艾維斯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腳下展開一道絢麗的魔法陣,下一秒出現的就是自己的房間,不耐煩的羅傑和簡陋的客廳已經不見蹤影。 唔——唔?原來沙可老師知道他房間的位置喔?還有那本入門書沒有帶回來耶……突然被送回來的艾維斯站在自己房裡發呆了兩三秒,開始想著現在要去找衍裘還是艾薇絲。 裘裘太忙了,絲絲應該也很忙,不過不管他要找誰他也都不曉得在哪裡……默默有種哀傷的感覺,他垂著眼,也不曉得現在他可不可以到處亂竄了,這裡的人到底知不知道女王的兄長出現了啊? 如果要一個人讓大家看感覺實在是很微妙,不過不管怎樣都得去找人免得最後讓人擔心怎麼會突然跑回來,左想右想後他還是決定出去晃晃。 至於最後會遇到誰就看運氣吧! 完全沒想過要是一個人都沒遇見,以自己路痴的程度該如何回來的艾維斯興沖沖地跑出門了。 隨口哼著歌,他東跳西蹦地在走廊上穿梭著,遇到人的時候也有想過究竟要不要去問看看位置,不過想來如果不是對方帶著走,就算問了他可能還是不曉得該怎麼到達切確位置。 哼哼哼,路痴也會有出頭天的一天的!有了幹勁,他決定不問任何人來找到路,當初不也是這樣亂跑就找到衍裘的嗎?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的腳步不自覺加快了,這樣的場景讓他想到來到這世界的那一天,只不過那時候看不到任何人,現在走廊上倒是有很多。 忽視著偶爾會投射來的好奇視線,艾維斯逕自沉浸在回憶裡頭,心裡還是有點好奇那時候一個人也見不到,是不是因為亞薩拉的關係,那可以算是他在這世界第一個說話的人耶,也幸好遇到的人是他,他看起來不會害他…… 「艾維斯閣下?」 突然被打斷回憶,他疑惑地往回望,聽著這聲音還有點耳熟,轉過頭就看見貝茲站在那兒,訝異地看著他:「您怎麼會在這裡?」 「沃塔上將!」驚呼出聲,艾維斯咧出笑容,三步併做兩步跑過去,「我來找裘裘或絲絲的!」 「絲、絲絲?您是指陛下?」笑了出來,貝茲看著笑得燦爛的艾維斯,對於這綽號有些忍俊不住。 傻呼呼地摸著後腦勺點頭,他點頭回答後補了句別再用敬語稱他,對方笑得爽朗道歉幾句說忘了。 「你是要找衍裘或陛下,意思是沒有特定要誰,只要有遇到其中一人就可以了?」 艾維斯用力點頭,貝茲偏過頭,想了下後答道:「如果是衍裘那孩子,剛才好像見他被陛下找去了。」接著露出笑容來:「如果不介意,要不要我帶你去陛下那呢?」 被看穿找不到路,艾維斯乾笑幾聲,點頭同意了。 【番外:小肥皂香香的奇妙旅程】 乳白色圓形香皂蹦蹦跳著,用著不知道為什麼會有的四肢跳著可愛的舞蹈,時而轉圈時而跳躍,眨著同樣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的大眼睛,咧嘴哈哈笑著唱出片頭曲:將喀將喀嘣嘣~唧唧唧——香香來囉哈哈哈,大家一起來冒險,一同隨著機智的香香展開奇妙的旅程、小肥皂香香最勇敢,咻咻噹噹將喀將喀~唧唧唧—-- 唱完歌跳完舞後,大大的字幕占滿了所有畫面,色彩鮮豔的十個大字:小肥皂香香的奇妙旅程 於是故事開始。 *** 圓餅狀的扁平肥皂香香笑得相當燦爛,看著被自己洗得乾乾淨淨的人類,感到十分驕傲。 在人離開浴室後,她開心的開口跟旁邊的毛巾分享自己的喜悅,「小布你看,我很棒吧洗得很乾淨吧?」 「對啊,香香真厲害呢!」毛巾小布同樣驕傲的回應,「這就是我們該做的!你把主人洗香香,我把主人擦乾淨!」 兩人……兩物品相視而笑,盡力去做自己份內的工作並且引以為傲,這就是他們的一切。 但物品說話終究是會嚇到人,他們只好在人類離開的時候暢談,在人類出現的時候乖乖的當自己只是普通的「物品」,不會說話也不會動,就像是在玩躲貓貓一樣,不被人發現自己有思考有活動的能力。 這樣的生活……非常有趣! 肥皂香香很滿意自己的生活,她滾啊滾,滾到了洗面乳的旁邊,嘻嘻笑著。 「淨淨我問你喔?幫主人洗臉的感覺是怎麼樣的啊?」香香疑惑的問,她只有幫人洗身體,沒有洗過臉,因而有些好奇兩者之間的差異究竟如何。 洗面乳淨淨轉了一圈,把臉面向肥皂香香,淡淡的笑了,「應該跟洗身體一樣吧,很有成就感,尤其是看著主人被自己洗乾淨的時候,感覺最棒了。」 香香用力點頭,正當她開口要回答的時候,天花板上的燈泡驟然冒出刺眼的光芒,方才他們談論的主人便走了進來。 他放了瓶剛開封的瓶子到架子上後,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順手關燈,浴室重新回到一片漆黑。 在明亮時候的寂靜開始崩解,黑暗裡他們繼續騷動,所有物品都把視線投到架子上的新瓶子上,就連香香也盯著瞧。 沐浴乳三個大字印在瓶子上。 香香滾了過去,眨著烏溜溜的眼睛俏皮一笑,「你好,你是誰呢?」 沐浴乳斜眼瞥了小肥皂一眼,用鼻子哼氣,「妳又是誰?」 「我、我是肥皂香香。」被對方的態度給嚇一跳,香香的聲音有點抖,顯然是被嚇到了。 聞言,沐浴乳卻嗤笑了,充滿不屑地回答:「原來是過時的肥皂啊。我是沐浴乳阿白,洗得比你乾淨、味道也比你香,總的來說就是來替代妳的。」 小肥皂瞪大眼睛,眼淚就撲簌簌地落下了,見狀,洗面乳淨淨氣鼓鼓地嗔罵,「你一個新來的別欺負香香,沒有人可以代替她!」 「洗面乳?妳又有什麼資格這樣說呢?最初人類還不是用肥皂來清洗臉部,妳現在不是也已經代替她了嗎?妳和我是一樣的,都是來代替這不成才的肥皂!」 「才不是!才不是才不是才不是!」淨淨氣得不斷重複這三個字,除此之外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事實就是如此,肥皂總會有被拋棄的一天,取而代之的是清潔能力更強的一切化學物品。 沐浴乳乾脆別過頭,不去理會根本說不出話的小肥皂,和只會一個勁重複的洗面乳,自顧自地去閉目養神了。 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不記得,她就一直待在角落裡,看著人類使用新的沐浴乳,對她連一眼都不瞧,這讓她倍受打擊。 新的東西就真的一定比較好嗎?為什麼不喜歡她了呢?以前明明說肥皂是很天然很香的東西…… 豆大的淚水撲簌簌地落下,這樣的日子過了很久,香香從每天以淚洗面,到後來的麻木。 有一天,毛巾小布偷偷來到香香的身邊,神神秘秘地說道:「香香我跟你說喔,我知道一個辦法,能讓你奪回人類的歡心喔!」 「真的嗎真的嗎?什麼辦法?」香香立刻閃著眼問。 「就是啊,我之前好像有聽人類說過,水晶肥皂這東西是拿來洗衣服的,可是後來就被洗衣精洗衣粉給取代了,可是最近水晶肥皂卻又有很多人開始使用囉!」 香香瞪大眼睛不可置信,「被替代後還可以跑回來?好厲害!」 小布用力點頭,「所以啊我就在想,如果你去拜水晶肥皂為師,搞不好可以找到方法把沐浴乳趕走喔!」 說到這裡的時候,洗髮乳泡泡卻突然插嘴:「一定要把沐浴乳趕走嗎?我覺得大家可以和平共處耶!」 「你在說什麼啊泡泡!你自己想想看香香這些日子以來過得有多辛苦!」小布第一個發難。 可洗髮乳泡泡只是搖頭,要毛巾冷靜下來好好想想,香香被冷落固然會感到悲傷,同理的阿白也會啊!更何況水晶肥皂的確在清洗衣物上占有一席之地,但那不代表洗衣精和洗衣粉就再也沒有出現了,他們不是很和平地共存嗎? 毛巾小布安靜了,香香想了想,決定要去請教水晶肥皂前輩,總有天要讓自己重新得寵,並且與沐浴乳和平共存。 那麼,香香該怎麼做才好呢?而因自己也曾是取代了香香的淨淨,又該如何自處呢?敬請期待下一集的小肥皂香香的奇妙旅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