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nights |
00 「咦?knights解散了嗎?」 最後一顆音符只來得及撇上符頭,尚未成形便誕生在筆跡紊亂的五線譜上。月永レオ抬起頭,翠綠色的眼睛帶著一絲訝異,黃昏色的髮尾隨著抬頭的動作微微騷動,那是綁不起馬尾的長度。 「真是的,國王陛下的這句話要是讓司ちゃん聽見肯定會大發雷霆。」鳴上嵐一手托著臉頰,露出了無可奈何的笑容,「『我們的unit早在半年前broke up,請leader更上心』什麼的,司ちゃん大概會這麼訓斥吧?」 「唔嗯——好像有一點印象?セナ好像也說過『自從スオ變成那兩個小鬼的學長,就變得像夏日正午的烈陽一樣超煩人——』之類的話。」將筆轉了一圈,月永レオ又重新低頭補上符桿,一顆又一顆小巧的音符躍然於紙上,編織出新的旋律。 趴在桌面的的朔間凛月懶洋洋地撐起頭,舀了勺融化一半的聖代放進嘴裡。「國王陛下形容的セッちゃん很ooc哦?」 「リッツ!ooc這種用詞太粗俗了!知道這個用詞的我也被世俗的語言汙染了!啊啊,消失的melody……」月永レオ抱住頭。 「都過了這麼久,國王陛下還是像小孩子一樣。」鳴上嵐笑嘻嘻地說。他口中的國王陛下很快就打起精神,嚷著也要吃冰,搶過他的咖啡勺就對朔間凛月的聖代上下其手,後者根本不在意,兩人和樂融融地分食著融為糖水的甜點。 他稍微朝月永レオ桌前的曲譜望了眼,這次十分難得,在曲子完成前就決定了曲名,他曾待過的knights的七個字母就寫在最上方,主歌的旋律就和他們以往在舞台上歌唱的曲風相當接近。 咖啡廳內的空調溫度適宜,他們三人選擇的位子偏遠,沒什麼人來打擾,店內播放的輕音樂曲調舒適,足以紓解客人的憂愁。鳴上嵐側耳傾聽,突然「呼呼」地笑出聲來。 月永レオ頭一個注意到鳴上嵐的表現,「怎麼了ナル?都畢業一年了還是這樣扭扭捏捏,好噁心又好有趣,最愛你哦!」 「雖然是讚美,但人家可不想被國王陛下說噁心。」鳴上嵐不滿地嘆氣,隨即又重新彎起眉眼,「人家只是在想,這首歌是國王陛下寫的吧?專心作為作曲家後,領域範圍似乎比以往要更廣泛了。」 月永レオ理所當然地揚起唇角,意氣風發全寫在臉上。「因為我是天才,任何風格的曲子都難不倒我——是說,ナル知道這首歌嗎?」 「知道哦,上次在事務所和泉ちゃん見面時借了他的iPod,裡面就有這首歌呢。嗯——難不成國王陛下寫過全部的歌曲都收錄進去了嗎?」 「啊哈哈哈哈!有很多曲子我自己都沒留下來,要是セナ真的全部集齊了,那可真是——就像為了通關而四處冒險的小精靈,超喜歡!」 「國王陛下最近的興趣是玩遊戲嗎?」鳴上嵐問。 月永レオ撇撇嘴,「才不是,我對已經確定的結局的遊戲沒有半點興趣——只是為它們寫過一些片頭曲而已。」 「啊——說起來,セッちゃん呢?明明待會還有『重要的行程』。」朔間凛月懶懶地拋出問題,聖代已經吃完了,他又有趴回桌子睡個昏天暗地的強烈慾望。「呼啊……好睏。」 「セナ還有工作,晚點才會過來。」 「既然還有時間,不如國王陛下來說故事吧?」打開菜單,鳴上嵐笑咪咪地又點了杯飲品,坐在他身旁的朔間凛月突然清醒,靠過來在蛋糕的欄位上撇了勾,大有長期參戰的架式。 月永レオ眨眨眼睛,他倒是不排斥這個,於是爽快地接過菜單,也在上頭勾選自己想吃的甜點,而後叫來服務生。「你們想聽什麼呢?在回答之前讓我妄想!是我和セナ大戰三天三夜的愛情歌劇呢,還是去年返禮時我和セナ的冒險呢?或者選擇預知未來——提前知曉僅限今夜的盛況!」 「全部都想聽——」朔間凛月起鬨。 「人家也全部都想聽哦——」鳴上嵐跟進。 「嗯——那就從我和セナ畢業的那一天開始說起吧。」月永レオ露出笑容。 今日陽光正好,輕柔的音樂摻進奶油香甜的氣息在空氣中流淌,桌子上擺著飲品及點心,與慵懶和興致高昂的聽眾。昔日的國王陛下開口道:「我想想,是在兩年前的返禮祭上——」 01 月永レオ站在台上,氣喘吁吁地往台下望去,深藍色的海面蓋住了觀眾席,粉絲們賣力地揮舞著螢光棒,不少人都紅了眼眶。他往左邊看去,瀬名泉和鳴上嵐同樣喘著氣,髮尾還黏著幾滴汗水;他再往右方看去,朔間凛月及朱桜司還在調節呼吸,knights的末子察覺到他的視線,紫色的眼珠轉向他,表情和觀眾席上的粉絲別無二致。 「Leader……」 離朱桜司最近的朔間凛月很快就轉過頭去,彎彎眉眼笑得溫和,「ス~ちゃん,不可以哭哦?現在還在舞台上。」 「是。」朱桜司點點頭,他向來矜持,很快就擺出屬於偶像該有的神情。 站在另一側的鳴上嵐笑著說:「真是,人家也想哭了呢。」 「……趕緊結束吧。」瀬名泉道,和往常不同的口吻。他同樣出了身汗,聚光燈從舞台上方打下來,照得整個人都在發光似的——但他本人肯定只會說這個樣子一點都不美。而這個向來最討厭出汗的人此時露出了滿足的笑容,和其他人一樣。 月永レオ喘了口氣,身著為了返禮祭而訂製的舞台服裝。這大概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穿著這身服裝上台表演了。他站在舞台最前線,他的騎士就如往常將最出風頭的位置獻給國王陛下,這是最能直接感受到觀眾熱情的位置。 汗水交織著熱氣,歡呼與啜泣沿著布幕攀上舞台,最後沁入心臟的每處角落。 他們將演唱今夜的最後一首歌曲。 「國王陛下跟セッちゃん不要畢業嘛——」 「哇哈哈哈!リッツ真是愛撒嬌啊,雖然濕濕的有點噁心,但我一點也不討厭,最愛你了哦?」月永レオ笑著摸了摸汗津津的黑色髮絲,這是朔間凛月慣用的撒嬌手法,總在目標坐下後枕著膝蓋抱上來。 只是今夜還長,在結束live後那雙紅色的眼睛也沒有絲毫困倦,下一任隊長枕在月永レオ的大腿上,他貪心得很,還順手把路過的瀬名泉一起撈過來。 「喂、好煩!」瀬名泉差點倒在黏在一起的兩人身上,好不容易才穩住腳步。他的手腕被朔間凛月握得很牢,但瀬名泉也沒有任何要抽回手的意思。他有點不滿地看向月永レオ,後者朝他笑了笑,方才演出的情緒還在燃燒,漫漫火焰將整個空間的溫度提升,再提升,最終他不耐煩地「嘖」了聲,這無疑是妥協的允諾。 鳴上嵐高興極了,拽著還沒反應過來的朱桜司靠上前去,五個人黏糊糊地抱在一起。「人家完全沒有想到knights也會有這一天,用什麼樣的語言才能很好地表達呢?春天的櫻花一起賞過了,再來就是夏天的煙火了——呼呼,偷跑的國王陛下和泉ちゃん夏天一定要回來哦?」 「完全不是偷跑吧?也不是再也不能見面——不要突然用力抱過來!」瀬名泉臭著臉抱怨,但他始終沒有推開抱得死緊的鳴上嵐,沒有抽出朔間凛月握緊他的手腕,更沒有將把臉埋在他肩上,肩膀開始顫抖的朱桜司推開。 月永レオ伸長了手,揉了揉朱桜司的頭頂,沒立刻將手收回。短期內他們不再有機會像現在這般親近——knights擁有家庭般氛圍的時間實在太短了,至少在他剛回到夢之咲時還不存在。那顆種子在五人齊聚的時光下成長茁壯,終在今日開花,還遠遠不到結果的時候。 他和セナ會比他們三人要早踏入社會,對於未來的盤算已迫在眉睫——好在他們已經決定了將來的方向。 那天就和今天一樣是晴朗的夜晚,天空沒什麼雲朵,大片的星子點綴在濃稠的高空裡。晚風還是有點冷,月永レオ關上窗子,瀬名泉就坐在床沿,瓷白的馬克杯握在他手裡,薄外套的袖子往上捲了兩折,露出一截好看的手腕。 月永レオ端起桌上另一枚同樣款式的馬克杯,這個是深棕色的,摻有蜂蜜的熱牛奶冒著白煙,他小小地啜了口,滿足地坐回瀬名泉身旁。 「打過電話了嗎?」 「嗯,ルカたん說我在セナ家的話就放心啦。」 瀬名泉輕輕地笑了聲,「妹妹還真有自信啊?」 「那當然,ルカたん的眼光就和我一樣好——不對,是比我要好!她是最棒的!」月永レオ得意地挑高眉毛,完成一個特別自負的笑容。他又喝了口熱牛奶,朝同樣在喝牛奶的瀬名泉看了眼,突然道:「說起來,セナ一直待在這裡呢?」 「什麼?」瀬名泉放下馬克杯。 「セナ一直沒去參加大學考試吧,不打算考大學嗎?」 「現在才問這個不會太晚了嗎?」 「抱歉抱歉,最近實在太忙了——」月永レオ笑了兩聲。他看向杯緣,那裡有一個白色的牛奶印子,在深色的背景下顯得無比突兀。「既然如此,セナ對將來有什麼打算嗎?」 瀬名泉沒再緊抓著這點不放,他將杯子放在床邊的櫃子上。「我打算中止偶像事業,繼續當模特。」 這話月永レオ不是同一次聽,早在他們一年級剛處得不那麼不融洽時就聽過類似的發言。那時的兩個受詞交換,瀬名泉說他為了當偶像,中止了模特事業,當時月永レオ還說「太可惜了,你這麼好看,不當模特是世界的損失!」,結果被不輕不重地踩了一腳,瀬名泉不悅地回「別隨便替我覺得可惜,我可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實際上他也沒完全中止模特事業,只是大量減少了工作量。 因此這回月永レオ很快就從那番話中找出重點,他們已經足夠熟悉,安撫加快的心跳的工作沒來得及呈上就被扔進了無垠宇宙。 「那你呢,留在家嗎。」 「嗯——嗯。」 瀬名泉沉默了幾秒鐘,「沒關係嗎?」 「延期償付的時間也該還回去了,現在的我已經沒問題了。」月永レオ一口氣喝乾了牛奶,滿足地嘆出長氣,「作為新一代的天才作曲家,在『完整的knights』重新成立之前,我會繼續為他們提供曲子的,因為無論何時我都是knights的國王陛下嘛,哇哈哈!」 02 「……巧克力橘片?」驚訝地瞠圓眼睛,瀬名泉有些不敢置信。他手裡握著一個深藍色的盒子,和發出去的那批不同,這份盒蓋可以完整取下,原先裹著的金白交錯的緞帶已被卸下,裡頭的巧克力橘片他陌生得很——為了粉絲,這陣子他做了不少次,但現在在盒子裡的橘片明顯不是出自他手藝。 月永レオ笑得理所當然,朱色的演出服已經換下,制服外套還沒穿上,只在襯衫外罩上他的招牌連帽衫。「如何呀セナ?知道這是什麼嗎,動用你漂亮的頭腦進行思考吧,別讓它成為生鏽的鐘擺!」 「這是你做的?」瀬名泉想了想後問。話雖如此,他卻有相當大的把握。這份點心一看就是出自於手工製作,大概不會是外面隨意買來的,而月永レオ為了在寶貝妹妹面前維持冷靜帥氣樣樣通的形象,並不是完全不會下廚,這幾天他們一直在廚房做巧克力,在那個時候記起作法,額外做一份也不是什麼怪事。 果然,他一問出口,月永レオ驚喜地抬起眉毛,「嗯嗯沒錯!再猜一猜為什麼我要送這個給你吧?展開妄想進入宇——」 「只能是因為情人節吧。」瀬名泉打斷他。 月永レオ孩子氣地鼓起臉頰,「啊啊、雖然セナ展開了妄想,但我超不滿足!」 「哈啊?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總之我收下了。」 「嗯嗯,セナ的呢?」 「什麼?」 「セナ沒有準備巧克力給我嗎?」月永レオ很震驚。 「有是有……喂,收起你的笑容,好煩人!」瀬名泉沉下臉,還是從書包中掏出一個便當盒——月永レオ第一眼是那樣認為的,但很快他就發現這個盒子和平時瀬名泉吃的午飯盒子不同。 月永レオ接過狀似便當盒的盒子,打開一看,裡頭滿是櫻花造型的手工餅乾,上端塗上一層粉紅色的巧克力醬作花色,亦有幾條白色巧克力線為花蕊,幾枚葉片造型的餅乾混入其中,月永レオ吃了塊綠色的葉片餅乾,是濃厚的抹茶味。「好吃!」 「那是當然的吧。」瀬名泉答得坦然,卻只是讓月永レオ笑得更加開心。 「對自己很有自信的セナ真棒啊——下次賞花的時候多做幾份吧?還有賞花便當!」月永レオ獅子大開口。 瀬名泉也吃了瓣橘片,月永レオ糖放少了,但這倒是非常符合他給自己的要求。他微微一笑,算是對橘片的讚賞,「我倒是無所謂,不過——之後會有時間嗎?」 月永レオ眨了下眼睛,「哦」了聲,很快就意會過來瀬名泉話裡的意思。這是他們在這所學校待的第三年,自然不會把這次的巧克力祭當作一般的情人節活動。再來要忙碌的事情很多,一切都在下個月撇上休止符。 「嗯——這麼說也是,也該開內部會議決定下一任的隊長了。」月永レオ蹭到暖桌邊,攝影棚內部的空調是恆溫,但最近的氣溫依然偏涼,他們遲遲沒把「大家的新娘」收起。他將下半身放進被單裡,又拿了塊櫻花餅乾啃,「決定了,就在賞花的時候開會吧!」 「這樣不會太沒氣氛嗎。」挑剔的瀬名泉有話要說。 月永レオ眨眨眼,「畢竟セナ很注重氣氛嘛——這又是我們knights難得地全員賞花。但選在那天有特別的意義哦,除了下任隊長,我還想和你們討論……嗯,knights的將來。在櫻花盛開的當下暢談將來不是很棒嗎?非常有氣氛哦!」 瀬名泉看了他一眼,坐到月永レオ對面。「你所謂的『knights』的將來——」瀬名泉說,他沒將完整的話說完,月永レオ也沒催他,他們目光相交,在沉默中從彼此眼裡看出相同的意思。「那麼,就沒問題了。」 「——真的?雖然不想質疑セナ的意思,但是——沒問題嗎?」 「雖然還不知道那三個小鬼的意思,不過——就像以往,你是我們knights的國王陛下吧,普通地下令,我們就會普通地去執行——不是嗎?」 月永レオ突然笑了出來,「嗯——果然是這樣吧,哈哈!作為謝禮,我來給最愛氣氛的セナ一個禮物哦?」 「什、喂,別爬到桌——」瀬名泉正打算一如往常地抱怨,但有什麼阻止了他的怨言。他微微瞠大眼睛,接下帶有餅乾香氣的吻。 03 「Marvelous!」朱桜司的眼睛亮了,滿心歡喜地接過朔間凛月遞給他的零食袋,裡頭裝有滿滿的庶民零食,各類他曾嚐過及未嚐過的粗點心看得他心情大好,語調輕快愉悅,「這些是前輩們特地帶給我的嗎?」 「沒錯,所以ス~ちゃん也要回禮哦,正好肚子餓了,給我吸點血吧?」朔間凛月咧開嘴,露出尖尖的虎牙,「禮尚往來才是騎士道——」 「凛月ちゃん真是的,這樣司ちゃん會當真的!」鳴上嵐站上前,將一瞬間肩膀緊繃的朱桜司藏到身後。 「誒——我又沒有在開玩笑。」 「凛月前輩!」 「用不著把くまくん的話當真。」瀬名泉走過來,拍了拍朱桜司的頭頂。 「セッちゃん好過分。」 「少囉嗦。」 瀬名泉冷淡回道,他看了眼在場唯一的一年級生,擺出架子絮絮叨叨著:「雖然是給你的點心,但可別吃太多啊——?容易長胖就算了,對健康也不好,我可不希望上台表演的時候旁邊站了一個胖子。」 「是。」朱桜司嘗試斂起笑容,然而閃閃發光的紫色眼眸已完全地出賣了他的心聲。和去年不同,現在的他已經可以很好地分辨毒舌外露的學長話裡的真正意涵,「謝謝瀬名前輩,我會注意的。還有……今天不是什麼special day,卻特地準備禮物給我。真的,非常感謝。」 「呼呼,這是給乖孩子的獎勵哦!最近司ちゃん一直很忙,上回拍攝時也是來了一下就離開了——沒問題嗎?我們很擔心你哦。」鳴上嵐用力揉朱桜司的頭,突然「哎呀」一聲,連忙整理被他撥亂的頭髮。 被當成弟弟對待讓朱桜司有些害羞,他下意識後退一步以躲開伸向他溫柔的手。他環視一圈,面前的三位前輩臉上都帶著笑意,月永レオ不在現場,稍早瀬名泉按著手機的同時進入攝影棚,說月永レオ為了下一次的live去學生會提交申請,他還來不及檢查那份文件,蓮巳大概又要胃痛了云云。但點心袋上確實畫著一份短小的樂譜,這份字跡他眼熟得很。 於是他說:「是,天祥院哥哥大人也是肩負家業的同時以idol的身分活躍,我沒問題的。」 「是呢,司ちゃん非常努力。但能盡情撒嬌的時候也只有現在了哦,等升上二年級就會有了可愛的學弟,必須作為榜樣給孩子們看呢。」鳴上嵐道。 「……」朱桜司沉默了幾秒鐘,而後看向瀬名泉,「瀬名前輩,leader有說過關於畢業後的盤算嗎?」 問題一出口,連帶的兩位二年級生也朝瀬名泉看去,後者下意識蹙起眉頭。 「好煩,為什麼要看我。」 「因為セッちゃん和和國王陛下交往了嘛——」朔間凛月笑著搶答。 「等、為什麼くまくん會知道這種事啊!」 「咦?」朱桜司卻代替了朔間凛月回答:「這不是很明顯嗎?在前陣子的合同live上,瀬名前輩不是和leader——嗚,請不要捏我臉頰!」朱桜司可憐兮兮地緊抱零食,向鳴上嵐投以眼神求救。 「泉ちゃん真是的。」大家的姊姊果然出手拯救了朱桜司。他按住瀬名泉的手腕,施了點力才讓後者鬆手,「用不著和我們害羞啦,knights是家人呀。」 「——嘖。」瀬名泉不滿地抽回手,還是好好地回答了,「那傢伙大概還在考量著什麼,比起他自己決定如何,大概更看重我們的決定——かさくん是怎麼想的?」 突然被點名的朱桜司下意識挺直背脊,他再度環視了一圈學長,無比肯定地說:「如果畢業後能繼續和前輩們作為同一個unit的成員,我會很高興的。」 「……嗯,我會和國王陛下說的。」 「……咦?前輩們——」 朔間凛月打斷他,「那麼,knights勢必會有解散的一天呢。」 「凛月ちゃん說的沒錯,畢竟不能在兩個地方同時存在knights。司ちゃん還在校內的時候得解散knights,這樣校外的knights才能重新運作呢!」鳴上嵐笑咪咪的。 瀬名泉瞥了朱桜司一眼,露出他欺負後輩時經常會有的溫和笑臉,只是這回他沒動手,也沒吐出辛辣的台詞,只是笑笑地說:「有什麼問題嗎?」 「——是,什麼也沒有。」朱桜司同樣露出笑容。 04 瀬名泉又一次確認電車進站時間。 這個時間點的車站人潮並不算多,他拉低圍巾,吐出的氣成了一縷白煙,和耳機裡傳來的音樂相互交錯。曲是月永レオ作的,詞是瀬名泉寫的,knights的四位成員私底下唱過幾次,可惜沒機會在正式live上進行演出,正如此時播放的樂曲只有伴奏,錄有人聲的版本還來不及放進去。 在伴奏結束後,瀬名泉收起iPod,廣播通知電車進站的聲音適時地響起,原先在座椅上休憩的人起身,站在月台上候車的旅客亦收起智能機,瀬名泉依舊站在原地,離排隊上車的人群有些距離。 一直到電車進站,從敞開的車門竄出了三三兩兩的行人,瀬名泉等了又等,終於看見擁有一頭橘髮的人走出電車——月永レオ穿著私服,揹著有些鼓起的後背包,一下車就左右張望,在兩人視線接上的瞬間漾出特別燦爛的笑容。 「セナ!」月永レオ揮舞著雙手朝他跑來,「嗚啾——」 「嗚啾——別那麼大聲,好蠢。」瀬名泉張口就要抱怨,一點也看不出剛才乖乖喊月永氏招呼語的人是他。 月永レオ笑了兩聲,他站在瀬名泉面前,頸上戴著一條和對方相同款式的圍巾,只是瀬名泉那條是深藍,他的是米白。手工編織的毛線暖得非常,向來怕冷的他甚至沒怎麼感到寒冷。 先開口的是瀬名泉:「頒獎典禮如何?」 「嗯,スオ送的領帶很襯西裝!」 「哼——那是理所當然的吧,服裝可是我挑的。」瀬名泉道,理所當然了幾秒鐘才又說:「並不是問你這個啊?」 月永レオ彎起嘴角,卻是回了個毫不相關的話題,「既然這樣,和我去海邊吧!」 瀬名泉沉默了幾秒鐘,在這種天氣去海邊?多麼荒唐的念頭。但他進站了——明明只是要來接這個傢伙,站在票閘口等人也無所謂,但要是這個笨蛋突然來了靈感,隨著心情隨意跑到別的出口也不是稀奇的事——總之他是進站了,這個行為已經夠詭異了,相較之下在大冬天跑去海灘似乎不那麼顯得奇怪了。 瀬名泉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告訴自己反正接下來也沒別的行程。 收到回應的月永レオ心情大好,湊過去抱了一下瀬名泉。這個擁抱的時間很短暫,基本在瀬名泉反應過來要推開他前就結束了。月永レオ朝他笑了笑,轉身就給瀬名泉帶路,「我知道一個很不錯的地方哦!是我之前迷路時找到的。」 「是嗎。」瀬名泉回,他跟在月永レオ身後換了個月台。在上車前他認了一下方向,免得月永レオ突然忘記該怎麼回來。電車裡的人就和月台一樣,人數不多,他們找了個相鄰的座位坐下,電車裡遠比電車外溫暖,月永レオ拉下圍巾,轉過頭看了瀬名泉一眼,正好落入一雙湖藍色的眼睛。 「和ナズ的合同Live在昨天結束的吧?」 「就像郵件中提到的,那幾個小鬼在最後一天成功當了回主演——真是囂張啊。」 「那群孩子很爭氣嘛!即使ナズ不在也沒問題——啊,セナ你放水了嗎?真不像你啊,明明一直扮演惡人役的嘛!」 瀬名泉反駁他,「放水的可是ナルくん啊?還有,能別隨便給我安上奇怪的設定嗎?我可不記得自己是這種莫名其妙的角色。」 月永レオ笑了笑,和往常標誌性的大笑不同,「啊——セナ真好啊!」 「——我說。」瀬名泉微微瞇起眼睛,看著月永レオ的眼睛,「發生什麼事了嗎?」 「頒獎典禮很棒哦。」 「……什麼?」 「站在台上領獎的時候就像當偶像一樣——不對,不太一樣。」月永レオ頓了頓,嘗試用言語表達內心所想,「……至少,這些在『那個時候』是做不到的。幸好有出國,也幸好我回到夢之咲。是セナ你們讓我知道『國王陛下』的真正含意——不是穿新衣的國王,也不是為了方便擊倒而取的稱號。」他說,很慢很慢地收攏手指,月永レオ直直地看著瀬名泉,「所以,替我將knights守護到最後什麼的——不,和這個沒關係。我喜歡你哦,セナ。」 「我知道。」瀬名泉說,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是大概有誰向這個笨蛋洩漏了那時他說出口的抱怨,然而算帳的想法卻在很後面才出現——至少在他決定找出犯人之前,首先想的是月永レオ並不適合此時的神情。 破碎的寶石不再有去愛的價值。毀壞的青春不再有守護的價值。 但他依然是閃閃發光的,和以往不同的光芒,但璀璨非常。看著這樣的月永レオ,瀬名泉可從不覺得惋惜。 在月永レオ開口接話前,瀬名泉再一次開了口,「我說——你這傢伙,以為我是多木頭的人啊?」 月永レオ一瞬間沒了聲音,此時的瀬名泉正看著他,湖藍色的眼睛正閃爍著什麼。身為模特的他向來會用表情及眼神俘虜他人,此時的他亦然,但這可不是在雜誌封面上能看見的光彩,月永レオ先是為此感到熟悉,遲了一拍才意會到對這道光熟悉的原因。 月永レオ突然咧開嘴笑了,周邊的人不太多,沒什麼人注意到電車裡坐了兩個年輕小偶像。他拉起圍巾就朝瀬名泉親過去,就和方才的擁抱一樣,沒收到任何拒絕。 05 在睡夢中被晃了幾下,月永レオ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剛睡醒的腦袋永遠是最清醒的,絕佳的曲子隨時都會誕生,是勤奮報時的公雞先生呢,還是故意捉弄他睡眠的小猴子呢——哦。他揉揉眼睛,看清了站在床邊的那人,「原來是主婦的楷模セナ,今天也在為了家庭努力工作呢!」 「什麼啊那種設定,套在我身上不覺得很失禮嗎。」瀬名泉抱怨兩句,這似乎是他的習慣,不先挑刺都不能進行對話。月永レオ如此想著,就見挑刺達人瀬名泉嘴角微勾,有些好笑地說:「我才離開不到五分鐘吧,為什麼還能睡著啊?還有,別在房間主人忙碌的時候隨便睡在他床上啊——?」 「抱歉抱歉,今天實在是太冷了,セナ的床又很舒服,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躺進來——所以,セナ剛才去哪了?等等、先不要告訴我——」 「那不是理由吧,反正一定又是前一晚熬夜寫曲什麼的……快點下床,替你溫好牛奶了。」瀬名泉說,手裡果然握著一杯正冒著白煙的馬克杯。 月永レオ乖乖起身下床,他坐在鋪著軟墊的地板上,滿心歡喜地接過了那杯牛奶。這杯飲品溫度適中,溫暖但不燙口,一口氣就能喝下半杯。月永レオ沒幾口就喝光了,滿足地嘖嘖兩下,卻有話要說:「雖然セナ地藝術感十足,但是總是在扼殺妄想呢——讓我猜不是很好嗎?」 「那樣牛奶就會冷掉了啊。」 「嗯!冷掉也有冷掉的樂趣所在嘛。」 「那我最開始去溫它的功夫完全就是多餘的。」 月永レオ孩子氣地鼓起臉頰,「別這麼說。宇宙中每件事情都是有意義的,盛開的花朵,歌唱的小鳥,冷掉的牛奶,溫熱的牛奶,還有——現在一臉不耐卻還是乖乖聽我說話的セナ!」 「……啊夠了,聽你說這些的我簡直像笨蛋一樣。」瀬名泉不耐煩地收走杯子,他將喝乾的馬克杯放到桌上,期間聽見月永レオ似乎笑了兩聲,在他回頭後很明顯露出了相當期待且雀躍的神情。 這個眼神讓瀬名泉一瞬間有些不自在,但他不願意深想這背後的涵義是因為什麼。他只是佯裝不在意地轉過頭,從抽屜帶出一個裝有東西的紙袋。 他將紙袋交給月永レオ。 月永レオ笑嘻嘻地接過,裡頭裝著一條米白色的手織圍巾,「啊,上面沒有織上字嗎?像是嗚啾——什麼的?」 「誰會織啊!」瀬名泉臉色很糟。但他的這個反應卻讓月永レオ放聲大笑,從紙袋中掏出圍巾就要戴上——這就和他當初在暖桌旁誤以為是要給他的那條圍巾一樣,軟又柔,暖得幾乎能讓人化掉。 「啊,好溫暖——」月永レオ說。瀬名泉稍微緩解了臉色,眉毛微微挑高,嘴角上揚——那是個得意的臉色。於是月永レオ搶在瀬名泉開口前發話,「因為セナ的手真的很巧嘛,我會一生都記住這份恩情的!」 這份搶答讓瀬名泉有一瞬間的沉默,但他依然是那副得意洋洋又理所當然的神色,再直接不過地說:「那是當然的。」 06 「就是這樣——嗯,拜託你了。」月永レオ道,正巧攝影棚的門被打開,他順著聲音望去,就見瀬名泉抱著箱子進來,見到他也在時貌似有些驚訝地瞪大眼睛,但什麼也沒說。智能機那端傳了幾句感謝的話語,月永レオ又說了幾句,最後道別。「哦!セナ來啦?那箱東西是什麼,讓我猜猜——是被棄養的小貓嗎?」 「什麼啊那是?」瀬名泉想都不想就反駁,他看了眼月永レオ順手放在桌上的智能機,螢幕還是亮的,介面留在通訊錄,標記的是レイ——他收回視線,將懷中的紙箱放在桌上。月永レオ飛快湊過來,興沖沖地開了箱,拿出一件件演出服。 「啊——是下午的『萬聖節派對』的演出服是吧?OKOK我知道,沒問題!我會參加的!」月永レオ笑咪咪地拍胸補保證,又在箱子裡翻找他的服裝,「這件是我的沒錯吧!」 「你穿ナルくん的會滑下來吧。」瀬名泉抽回衣服,將尺寸較小的演出服塞給月永レオ,全然不顧後者忿忿不平的表情。反正就是臉頰鼓起,愚蠢得要命的包子臉而已。瀬名泉繼續道:「比起這個——原來你知道下午有演出嗎?」 「太過分了!我好歹是knights的國王,該知道的情報還是會知道!就算忘記了也無所謂,筆記本會替我記著的!看,上面有寫對吧?」月永レオ把不離身的本子攤開,將那面寫有派對字樣的頁數堆到瀬名泉面前。 瀬名泉皺著眉把筆記本壓回月永レオ臉上,「不是和你說這個啊?我的意思是——你這次也會上台,不是交了曲子就在台下看演出……之類的?」 月永レオ像是發現了什麼寶物般揚起眉毛,眼神都亮了,「露出了很驚喜的表情呢——セナ有這麼開心嗎?沒事的,我也最喜歡你了!愛你哦!」 瀬名泉飛快端正了臉色。別隨意曲解他的意思啊,要是隊長總不上台不是太難看了嗎,啊你這傢伙真的超煩人!千言萬語匯聚在他口裡,還不等瀬名泉揀出最恰當的措辭,月永レオ就換了個話題:「最近セナ替knights接了很多工作吧?」 這倒不算特別無關的話題,即使轉得有些快,瀬名泉還是放棄剛才的駁斥,很好地回答了他的問題:「有上好的武器,沒有不使用的道理吧。」 月永レオ笑了笑,「真有幹勁!新來的小少爺最近也總是來找我,喊著『Leader偶爾也該上台露臉吧!』強行把我拖去現場之類的。雖然我是不討厭,但工作太多,リッツ最近的狀態似乎有點奇怪。」 「くまくん不在狀態的原因和工作量無——不對,正因『knights的工作』增加了……知道了,我會注意。」瀬名泉說。他半蓋著眼皮,或是思考或是反省,又或者兩者皆有,總之月永レオ欣賞他的這個反應,從椅子上站起,踮著腳尖揉亂瀬名泉的頭髮。「喂、好煩!你知道這有多難整理嗎!」 「哇哈哈哈!區區髮型,セナ一定簡簡單單就能處理了吧!」月永レオ大笑,他避開瀬名泉伸過來的手,躲過了本該是下一秒發生的酷刑。他拿起筆記本,翻了幾頁,記滿音符的臨時樂譜躍然而出,而後囂張地展示給瀬名泉看。 瀬名泉看了幾眼,哼了幾聲,才肯定地下結論:「待會演出用的新曲?」 「填詞的部分就拜託セナ啦?」 「哼嗯——那倒是無所謂。總之先讓ナルくん他們過來集合,くまくん就算了,反正以那隻熊的能力,在演出前適當活動一下就能掌握竅門了。至於你,給我好好待在原地。」瀬名泉瞪了他一眼,而後掏出智能機,登上SNS帳號給另外兩人發消息。 月永レオ苦笑,「好嚴厲啊……」 「那是當然的吧,好不容易才逮到你同意上台演出。雖然你提供的武器確實優秀,但在成為國王陛下前你首先是名騎士,至少得親自佩帶武器走上台啊?」 月永レオ眨眨眼睛,「嗯,說的也是。」 07 關上水,瀬名泉將身體擦乾並穿上衣服,沐浴乳不是他慣用的牌子,這份香氣他平時只在月永レオ身上嗅過。用毛巾擦了擦頭髮,再用吹風機將髮絲上最後一點水氣帶走,做過臉部基本保養才終於肯踏出浴室。 瀬名泉回到月永レオ房間時窗戶還是開著的,好在今晚的風不算冷。房間主人只穿著褲子,裸著上半身,在他進門時恰好吃了一顆擺在桌上的巧克力,「咦?不甜——可是好吃!」 「別光著身子到處亂跑,快去洗澡。」瀬名泉催他。 「知道了——セナ才是趕快上床休息吧,你的負擔應該比、唔哦!好危險!」俐落地接下朝他臉丟來的毛巾,月永レオ又往嘴裡塞了顆巧克力,惹得瀬名泉不悅地皺起眉。 「待會記得刷牙。」 「セナ媽媽好囉嗦……」月永レオ可憐兮兮地垂下肩膀。 瀬名泉依舊是那副不悅的神情,但沒再多說什麼。床單在結束後就清理乾淨,瀬名泉拉開棉被,率先躺進被窩裡,用肢體語言告訴月永レオ他打算睡了,所以最好趕緊清理好自己回來睡覺,別打擾他休息。 偏偏月永レオ像是沒察覺到這點,走到床邊便蹲在地上,方便與瀬名泉平視。 「セナ。」 「……什麼?」 「情人節快樂。」月永レオ彎起眉眼,他的頭髮比當初短了不少,瀬名泉放棄裝睡,伸手去撈那搓黃昏色的髮絲,短得一下就從手指掙脫。 瀬名泉依舊躺在床上,他翻了個身,面向月永レオ的方向。銀色的頭髮壓出曲度,他沒計較,只是淡淡地看著月永レオ那雙此時盛滿笑意的綠色眼睛,不見半點鋒利。但他依然是過去的knights最為引以為傲的國王陛下。 「同居吧。」瀬名泉說。 「——咦?」月永レオ沒反應過來。 瀬名泉不在意,他只是淡淡地重複一次,「我說——同居吧。」 月永レオ收起眼底的笑意。 他沒出聲,瀬名泉亦沒去催促。最開始的笑意已全然退潮,取而代之的是驚訝與遲疑,這是很少出現在月永レオ身上的情緒。 畢業至今已將近一年,過去也好,現在也好,他們遇見了形形色色的人,碰著了許許多多的事。他們的knights在校園裡發展得很好,高中時代的組合服裝老早就穿不下了,過去的種種縱然鮮明,如今的他們無從拾起。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 月永レオ伸手碰了碰瀬名泉的臉頰,同居可不單純只是同住,背後的涵義不言而喻。而月永レオ從來都不是一個笨蛋,即便不靠他擅長的妄想,也能知道此時注視著他的藍眼睛裡有什麼樣的波動。 那股笑意重新回到月永レオ眼底,「被セナ搶先一步啦。」 08 「一定要有和式房間!塌塌米可以激發inspiration,而且一定要有暖桌——啊,浴缸可以加大嗎?セナ才可以在工作後盡情放鬆嘛!泡澡真好啊真好,哦,找一天去溫泉旅行吧?」月永レオ興奮地在白紙上撇出設計圖,瀬名泉湊過去看了眼,奪過紙筆,將本子重新翻了一頁。 「駁回。」 「好過分!セナ是惡魔嗎!明明說好可以選間房作和式裝潢!」 「超煩人啊笨蛋陛下,這房間的比例完全不對吧?啊真是的,都三天了完全沒有進展——」瀬名泉煩躁地在紙上畫上配置圖,「都說了是這個樣子吧,別隨意更改房間大小啊?室內裝潢可不是連配置都要改掉!」 「哦!那セナ加上星號的這間房就能放上塌塌米嗎?不愧是我的騎士,最愛你了哦!」月永レオ興奮地接過瀬名泉遞給他的紙筆,在打有星號的位置添上暖桌圖騰,想了想,又在旁邊畫上黑白相間的長方形。 「給我好好地統一稱呼啊。……那是手提電子琴?」瀬名泉看著設計圖問。 月永レオ微微地偏了偏頭,「果然還是想在使用暖桌的時候作曲——啊,對了對了,客廳?唔,應該是客廳?這面牆上方形的家具是什麼?好像是昨天晚上突然出現在配置圖上的?妄想告訴我是這是獨一無二的貓抓板——也有可能是普通的電視櫃。」 「鑲在牆上的玻璃。」 「——玻璃?唔哦!哇哈哈哈,完全沒想到!果然現實能收穫比妄想還要有趣的果實!Inspiration!」月永レオ放聲大笑,在筆接觸到紙張時瀬名泉眼明手快地抽走了紙張,改塞進放在一旁的備用曲譜。月永レオ甚至沒來得及向他貼心的騎士道謝,便全心投入作曲的世界中。 早對這番風景見怪不怪,瀬名泉在確認月永レオ乖乖寫在曲譜上後,才放下心來看向手中的本子。除了配置圖外本子裡什麼也沒有,就靠著兩人商討填滿了空白的頁面。他朝後翻了翻,就剩下兩面是沒使用的。 由兩人決定室內裝潢是月永レオ的主意,選一間房作為和式裝潢也是月永レオ的主意;在客廳鋪上地毯及鑲上能讓月永レオ隨意作曲的玻璃是瀬名泉的意思,在房內放入兩櫃化妝台抑是瀬名泉的意思;睡在同一間房是月永雷毆及瀬名泉共同的決定。 ……差點忘記找個地方放置貓跳台。瀬名泉突然想起,思考了幾秒鐘,最後在客廳的一角留下記號。養貓是月永レオ的堅持,瀬名泉倒是無所謂,只是覺得那句「這樣這間屋子就有兩隻貓啦」聽來分外不爽。 只有這樣是不足夠的,牆面要刷上油漆還是貼上壁紙,家具的型錄及位置要再更講究一些。他們誰也沒有室內設計的經驗,只得從書籍上惡補這些知識。即便碰到了許多挫折,卻也沒人覺得厭煩。 「啊!」作曲到一半的月永レオ猛然回神,「已經這個時間了!」 瀬名泉瞥了他一眼,「怎麼了?」 「啊啊、melody的演奏才到中途——這個部分肯定最適合讓ナル來唱了!ナル是不是老樣子喜歡扭來扭去,也差不多該和愛撒嬌的リッツ見面,突然在意得不行——已經這個時間了!」又重複了一次同樣的話語,月永レオ看了床頭櫃上的鬧鐘,下午兩點三十,正是陽光變得溫和的時刻。 瀬名泉卻是毫不著急地朝只寫了一半樂譜看去,「先把曲子做完,要是中途停下來肯定沒辦法再接下去寫了吧?」 月永レオ意外地看向瀬名泉,「セナ不去嗎?」 「誰說不去了。」瀬名泉理所當然道:「但不是現在。他們可沒弱小到需要我們操心啊?他們肯定能進入夜間演出——knights裡可沒有弱者啊!」他的口氣再自負不過,彷彿此時讚美的對象是自己。 這份自信被月永レオ所接收,他先是愣了下,才反應過來。驕傲的國王陛下咧出笑容,同意了騎士的意見。「——沒錯,我的knights裡沒有弱者。好,那就日落後出發吧!以觀眾的身分悄悄地混入現場欣賞演出。久違的夢之咲,久違的knights齊聚!要好好跟上我的腳步哦,セナ!」 「是、是——」 09 「已經決定了?」瀬名泉對著桌邊的麥克風問。 月永レオ在浴室洗澡,或者說他「還」在浴室洗澡。瀬名泉嚴重質疑當初根據那句「想讓工作後的セナ浸泡在舒服的熱水裡休息」而訂做的大尺寸浴缸完全是月永レオ本人的私心。但這不是重點,此時的瀬名泉將注意力放在電腦螢幕上,視窗裡的朱桜司肯定地點點頭,眼神帶著堅定。 「是。雖然現在學校的rule可以組成一人unit,在live演出也沒帶給我任何不便,但是同社團的兩名學弟始終不得要領,無論是校內或是校外的演出都充斥著mistakes——他們請我指導,但我們的knights……」朱桜司沒有說完,他還在思考合適的措辭,瀬名泉便先行頷首表示理解。 「現在你才是knights的隊長,如果那兩個小鬼能理解就沒問題了——或者該說,本來的計畫就是讓knights在你畢業前夕解散,不過是提早了幾個月,用不著這麼緊張啊。」瀬名泉微微一笑,笑容中帶著肯定及鼓勵,這是他在面對朱髮後輩時慣有的態度。 朱桜司露出笑臉,身為三年級又是獨子的他,已經很久沒有露這種屬於年下者的笑容。「謝謝你,瀬名前輩。」 「嗯。所以呢,你們的新組合名稱?」 「——這個還沒確定下來,解散unit的申請也還沒送出。」朱桜司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瀬名泉看出來了,朱桜司從來不是做事拖沓的類型,他大概只是想先得到他們的認可——這只是在向他們撒嬌,瀬名泉清楚得很。 想了想,瀬名泉選了個關於過去的話題,「你知道,當初為什麼會決定選在你畢業後才重組knights嗎?」 朱桜司嚇了跳,但他顯然思考過不止一次這個問題,雖然有些驚訝,但還是很快地回答道:「因為前輩們在顧慮我……?司認為在去年——在凛月前輩及鳴上前輩畢業的時候,就可以重組knights了,但前輩們是在顧慮還在校內的我吧?不能同時有兩個knights——」 「完全不對啊,かさくん。既然你已經身為那兩個小鬼的前輩,就不該不知道真正的答案吧?」瀬名泉輕飄飄地說,在見到朱桜司露出明顯錯愕的神情時彎起嘴角,愉悅得不行。 原因正如他們當初去月永レオ推薦的粗點心店買零食時所下的決定。 身為忙碌地,矜持地,不怎麼能和他們撒嬌的knights末子,瀬名泉等人可沒殘酷到讓這個孩子在一畢業就踏入不熟悉的演藝圈。雖然時間僅有短短的兩年,身為前輩,在朱桜司涉足之前能斬盡多少阻礙就算多少吧。 朱桜司愣了愣,瀬名泉在他紫色的眼珠中找到了遲疑與訝異,最終融成一個完整的笑容。 將叉子戳進特地留到最後的草莓,鳴上嵐滿足地一口塞入酸甜的果實,蛋糕盤終於被清空,杯裡的飲品也是;月永レオ喝下最後一口蜂蜜牛奶,舔了舔唇,抬手伸向點心盤奪走最後一片手工餅乾;朔間凛月吐出蛋糕上醃漬櫻桃的籽,拉長了尾音緩緩地說:「所以,國王陛下真的不記得knights解散的事情嗎?明明和我們說了這麼多往事,偏偏最重要的記不得?負心漢——」 「リッツ好過分!我才不是負心漢!」月永レオ吞下餅乾,半瞇起眼睛,露出孩子般不滿的神情,「剛才是被調皮的melody迷惑心智,曲子完成後就漸漸想起來啦!一踏入房間就聽見スオ在電腦螢幕裡大喊『非常感謝!』,還嚇了我一跳——誒?」 月永レオ扭過頭,朔間凛月和鳴上嵐疑惑地對視一眼,順著他視線的方向望去。店門口來了一位客人,戴著壓低的鴨舌帽,遮住了上半張臉,只露出一截好看的下巴,幾縷銀色的髮絲露在空氣之中。 鳴上嵐「哎呀」一聲道:「呼呼,話題的中心人物來了呢!」 瀬名泉很快就看見他們三人——百分之八十歸功於沒發出聲音,但站起來猛烈招手的月永レオ——低聲和服務生說了什麼,兀自踏步過來。他坐在月永レオ旁邊空著的位子,取下帽子,畢業後的第二年依然保有過去拖長尾音說話習慣:「好煩,你們也吃太多東西了吧——?」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抱怨。 「因為我和ナッちゃん在聽國王陛下說故事嘛——セッちゃん真是不老實呀,當初還和我說沒有過來。」朔間凛月小貓撒嬌似的說。 鳴上嵐跟進:「就是說嘛,泉ちゃん好過分,人家還以為你和國王陛下沒來我們的返禮祭,還偷偷傷心好久呢!」 「哈啊?笨蛋陛下說的話也太多了吧!」 「嗚哇、禁止以下犯上!」月永レオ用雙手護住臉頰防禦攻擊,「比起這個!返禮祭夜間演出要開始了吧!要是晚到スオ肯定又要囉嗦了——過了今晚,『真正的knights』就要成立啦,趕緊回夢之咲吧!」 才剛坐下的瀬名泉嘖了聲,還是站起來理了理衣物,「嗯。」 「能看見司ちゃん引以為傲的學弟的表演了,好興奮呀!」鳴上嵐站起,還順手拉了把幾乎要和桌面融為一體的朔間凛月。 「ス~ちゃん在晚間演出時會不會哭呢?真期待。」 月永レオ還坐在位子上,已經站起來的三人看向他,再理所當然不過地朝他伸出手,「該走了,國王陛下。」 10 猛地收筆,他將最後一顆音符添到正確的位置。 有那麼一瞬間,月永レオ以為自己回到了三年級的返禮舞台。震耳欲聾的歡呼,傾盡全力的汗水,以及無垠般的螢藍海洋。他花了點時間才從縹緲的意識中找出回到現實的道路,踏過那片海洋,穿過那座高山,直到—-- 「嗚哇!我回來了!」月永レオ回神,發現自己待在休息室裡。 朱桜司被突如其來的大喊嚇得收手,眼線筆喀地一聲落回桌面,被他急急忙忙地撿起來,「Leader!請不要突然大叫!」 「抱歉抱歉,剛剛差點被inspiration帶到遙遠的國度——スオ已經是成年人了,別隨便被外界干擾啊?我的騎士可不能這麼孩子氣啊?」月永レオ教育他。 「是、是?非常抱——等等,leader!」 「超煩人,你們別在上台前說相聲啊?」瀬名泉出聲打斷兩人的對話,他先一步完妝,這時正有條不紊地收拾化妝用品,就聽被責備的月永レオ突然大笑。瀬名泉有點嫌棄地朝他扔去視線,「又怎麼了?」 「國王陛下很高興吧?畢竟今天是knights出道一周年,也是巡迴演出的最後一站。」對著鏡子,朔間凛月笑瞇瞇地說:「終於可以休息了——」 「リッツ果然懂我,最愛你了!」 「喂。」 「誒——不要。セッちゃん會吃醋的。」 「喂!」 「啊,抱歉抱歉,我會注意的。我最愛的人果然是セナ!」 「夠了,你們真是超煩人!我說——」 鳴上嵐適時打斷,「泉ちゃん真是的,別在上台前這樣喊嘛,很傷喉嚨的哦?」 瀬名泉意會過來,「這完全是你們的錯吧!」 「噗」地一聲,不知道是誰率先笑了,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最後五個人都笑了起來。唯有月永レオ是放聲大笑,很快就被朱桜司責備這樣的行為有違騎士之道,然而朱髮的騎士臉上的笑意卻是比誰都耀眼。 最後是笑得最大聲的月永レオ先停下笑容的。他用手指梳理了自己的頭髮,為了這次的巡迴演出,他特意留了幾個月的頭髮,雖然還遠不及高中時代的長度,也足以綁起一小搓的馬尾。 畢業後每個人的體型都有所改變,當初高中時代的組合服裝老早就穿不下了。朱桜司找來最專業的師傅,替他們量身訂做了全新的knights組合服裝,雖是和當初相同的設計,材質卻好上許多——彷彿什麼都改變了,卻也什麼都沒變。 笑聲終於止住,五人臉上卻依然掛著微笑,他們快速地整裝自己,戴上耳麥,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由月永レオ作為先頭,踏出了休息室。 觀眾的呼喊從舞台外傳進後台,布幕擋住他們的視野,卻彷彿能看見屬於他們的紺色海洋,帶著歡呼與尖叫,熱情與愛意,一次又一次地呼喊著相同的名字。 ——knights!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