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
沒發表過的某吸血鬼長篇的各個小段子。 一如往常深陷在沙發,青年靠著背,深沉的暗色真皮更顯得他皮膚的慘白。 轉動眼珠,他將視線從手中的書移到桌子,高腳杯中那據說與他眼眸同色的液體正散出淡淡的鐵鏽味,甜膩的腥臭竄入鼻腔、狠狠叫囂。 曾有人對他說他的眼很美,與杯中沉澱的血液相比可稱得上天差地遠,只是他見不著自己的身形,更望不見那抹紅。於是嘴角噙起笑意。 反正、他也不是那麼在乎。 驀地,門被輕叩幾下後就被拉開,一句不帶半點歉意的很抱歉屬下直接進來了撲面而來,青年抬眼看著自家心腹走進房裡,後者紫色的眼珠正好和他視線交集,可他沒法在其中看見自己的倒影,就如同鏡子與水面從不曾關注過他。 但他卻在那人的唇邊看見笑容,笑著朝他說道:「屬下為您送書來了,閣下。」 【第二人稱小劇場-什麼噁心你撿什麼!】(青年篇) 你戰戰兢兢地走在華麗的廊道上,四周暗色系的擺設讓你覺得有些可惜,如此美麗的城堡竟如此黑暗,明明有窗戶但溫暖的陽光都灑不進來——但你一方面又如此慶幸現在是白天。 周圍幾乎見不到什麼人,你清楚明白為什麼,因為這是被稱作惡鬼的人的住所,那人是出了名地討厭和他人同處一個空間,更討厭和人有肢體上的接觸。 想到這,你下意識縮了脖子,捏緊手中差點被汗水浸濕的字條。天曉得你為什麼要來這座城堡,為什麼要去見那個惡鬼問該死的蠢問題! 最該死的還是頂頭上司想出的這個鬼企劃、報社快倒了也不是這種挽救法! 不知道第幾次在心中咒罵,你終於走到了聽說是那個惡鬼最常待的書房前,小心翼翼地輕敲了門,半晌,裡頭傳出一句話,「進來。」 那瞬間你差點丟下字條轉身逃跑。 清冷的聲音相當平靜,你不得不承認那聲音相當好聽,卻也明顯感受到平靜底下藏著不耐,好比暴風雨前的寧靜。 想著家中妻小而不能丟飯碗的你硬著頭皮推門而入,口中自然不會忘記說打擾了云云,直到你整個人都踏入房內才看清這好比圖書館的書房,巨大的櫃子和豐沛的書籍看來保存得相當良好,而後你突然驚覺自己恍了神,定下心來才看見坐在一旁淡淡地瞥著自己的青年。 你想你的確嚇到了,那張面孔說有超過二十五歲你絕對第一個跳起來反對,更別提那人早已百來歲了。 在你盯著那張臉發怔時,對方冷漠地轉回了視線,你才意識到或許你保得住飯晚卻保不住性命。 「那、那個,我是——」你試著要向對方介紹自己,然而對方卻揮了下手表示不必,你幾乎是立刻就閉上嘴,深怕得罪對方。 「直接進入正題,別讓我聽多餘的廢話。」那人淡淡地說著,隨即勾起唇角,「或者去找其他人,一起吃頓飯。」 從對方的笑意你得知了要是再浪費時間就等著被咬,你用力搖頭讓背脊貼著門板以便逃跑——那時得你並不清楚只要對方想,一樣可以很輕易抓到你——不顧此時的動作有多無理,你拿著紙條斷斷續續地念了出來。 「當你必須弄髒身體才有辦法撿起重要的東西,那個、請問你會有什麼反應?」等你說完才發現不是用「您」已經太遲了。 幸好對方並沒有如你想像中發怒,看起來他似乎根本不在意這點事情,略微思索下便回答:「叫別人撿。」完全是喊狗的語氣。 你愣了下,急忙開口提醒是要自己撿,不可以要他人代勞,但青年只是再次重複了完全一樣的答案,接著頓了頓,重新開口:「不行就直接燒了,省得心煩。」 嗯?你不知所措了起來,正想出聲提醒對方這是很重要的東西,可在聲音迸出喉嚨之前,對方的眼神冷了下來。 「別待在這裡,問完了就離開。」青年的表情開始透出不耐,使得你應是將即將出口的話吞下肚,本來看對方合作還想繼續追問,但此刻的你已完全憶起眼前的青年是惡鬼這件事情。 看著那絕對冰點的不耐神情,你嚥下口唾沫,決定順應人類與生俱來的求生本能,於是你拉開門落荒而逃,臨走前還不忘順手帶上門並邊跑邊喊道別的話語,只希望那個惡鬼沒有要追出來的意思。 奔跑在方才那寂靜無人的廊道上,你突然意識到一個很重要的事情——結果今天到底是來幹嘛的啊! 你眼角含著淚離開了。 【青年篇補述】 青年懶洋洋地從沙發站起身來,坐了整天使得他有點想外出走走,卻又不曉得該到哪兒去,平常這時候他都待在書房,但他現在完全不想繼續坐在椅上耗掉現在直到睡覺為止的時間。 想了想,實在是有點懶得動得青年決定去附近的森林晃晃,說不準會遇上上次發現的有趣女孩,名字叫什麼來著……納莉安? 就在他邊想邊更衣到一半的時候,門被敲了幾下,不等他應聲直接被一把拉開,他就這樣維持著解釦子的動作,來人手也握著門把沒有移開,就這樣互望了三秒鐘。 而後青年像是沒事人那樣收回視線,順便繼續解他的釦子,門邊的人也像沒事般重新關上門,只是在門扉即將關上的前碎念了句身材真好啊云云。 青年的回應是在對方再次拉開門後將杯子砸過去。 *** 無奈地揉了下剛才被砸到的地方,因為知道躲開會更慘而用肉身去擋的心腹揚起嘴角,出聲詢問:「閣下待會要出門嗎?」 嗯了聲,青年接過對方遞過來的公文,仔細看著。 「如果您要出去,這份公文就先放著吧,要是再看下去會來不及的。」看了眼懷錶,心腹出聲提醒道:「請您記得在天亮之前回來。」 青年將注意力從紙張轉到自家心腹身上,挑了邊眉,什麼話也沒說。 「……我沒有告訴過您嗎?」心腹露出了恰到好處的驚訝表情,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表情絕對是看好戲居多,「晚點兒會有報社的人來問您問題,您得待在這裡直到採訪結束。」 「……推掉。」完全沒被告知這件事情的青年想都不想就拒絕。 苦笑了下,心腹搖搖頭,「很抱歉,但屬下已經收了他們給的好處,只好請您委屈了。」 「……」 心腹露出了毫不真心誠意的笑容,安慰對方,「請您放心,屬下已經和對方溝通好了,他們只會派來一個人,也只會問您一個問題,答完就沒您的事了,可以去休息——但在那之前請您先把手中的公文處理妥當。」最後還補了一槍。 「來的是人類?」見對方點了頭,青年冷笑了聲,「找人咬死他。」 「請您別這麼做,閣下。」收了人家好處的心腹很爽快地倒向了另一邊,「也請您好好回答問題,反正只有一個,您不會連這點都做不到吧。」 青年冷眼看著自家心腹,身為人家上司的他當然可以拒絕,但想來對方一定會囉嗦上好一陣子,衡量好壞後青年還是妥協了。 他早已見識過這傢伙究竟有多會擾人耳根清靜! 他也沒興趣去問對方到底收了人家什麼好處,得到的答案多半只會讓自己想要吐血,他想他還是少知道點好。 而等他意識到自己似乎被自家心腹吃得死死的時候,已經是在他吞下藥水、抹去自己存在的前一秒鐘了。 【第二人稱小劇場-什麼噁心你撿什麼!】(心腹篇) 你站在水池前看了許久,一不小心就陷入了人生的難題。 放任自然生長的池裡有著許多的魚蝦和為數甚多的水草,會吸引你目光的自然不會是那些東西。 不曉得被誰扔進池塘裡的玻璃瓶正載浮載沉,裡頭還被塞了張紙條,瓶身則是被水草纏繞住,還沾染了些爛泥,這讓你感到了困擾與遲疑。 儘管好奇字條上究竟寫了些什麼,但你並不想特地下水去撈那所謂的「瓶中信」,不消細想就能明白一定會讓自己被弄濕弄髒。 雖然事後只要去洗個澡並換套衣服就能解決,但在你進入房間前得先走進城堡——你根本不敢想像讓青年見到你這副模樣,亦不敢想像之後會有什麼後果。 負責服侍青年的你自然比誰都清楚那人的潔癖有多嚴重,也深知對方厭惡和人過於接近的程度。要是你把自己弄髒並且和他打個正著,好不容易和他靠近的距離肯定會從三步遠變成十步遠。 不是沒有想過拿東西勾過來,但依瓶身骯髒的程度,自己多半還是會被弄髒;你也不想叫其他人來拿,只因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堂堂青年的心腹居然為了這種事情而煩惱。 該死的面子,可你又不得不承認男人總是比較愛面子的。 你還是好奇的,此時卻只能放棄。 好奇心沒有被滿足的你只好回去繼續處理成堆的公文,順便盤算等會而該怎麼鬧自家上司已解無聊——你突然憶起報社的邀約,嘴角便含了笑意。 【2014新年賀文-字條】 「這是什麼?」半挑起眼皮,青年懶洋洋地看著桌上遞過來的紙條。 而他的心腹只是很恭敬地笑著說道:「您不需要知道,只要乖乖照著念就行了。」還是老樣子,說出的話沒半點能和恭敬沾上邊。 他冷哼了聲,本想把紙條揉掉,但在手碰到前就被心腹抽走,直接把字那面攤在自家上司眼前,還差點碰到他的臉,「您照著念就是了。」 青年沉下臉,正要發作,毫無遮掩的字就暴露在空氣之中,上頭的字跡讓他怔住,下一秒就像是在逃避似的別開視線,繼續縮在沙發上當個沒事人,但還是打死不打算接過字條。 見狀,還以為剛才會被打的心腹才收回字條,有點可惜地看了眼紙張,又往沙發上裝死的人瞥去一眼,對方雖沒什麼表態,但要是這時再硬把紙湊過去、包準會被這脾氣差到極點的傢伙給幹掉……總算記起要擔心自身安全的心腹默默收回紙條,一臉扼腕。 「那麼,現在您有什麼需要的嗎?」 「……公文,上次落在書房還沒處理完的那個。」 似乎是沒有生氣的意思,心腹彎起嘴角:「是。」隨後便踏出房間,房裡頓時陷入沉寂,就和他進來之前一樣。 而始終是獨自一人待在房裡的青年將視線拋到窗戶,緊拉著的窗簾看不見外頭的景色,但他沒必要、也沒興趣知道外頭的事情,只是陷入自己的思考。 青年向來對於時間的推進毫不在意,同時對沒興趣的事情沒半點記憶,然而該如同以往見過就忘的字條上的話語仍清晰可見:新年快樂。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