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_保佑 |
他差點忘了自己曾是被眷顧的。 艾倫睜開眼睛時,同寢的人們還沒醒來,此起彼伏的呼吸聲聽來有點沉重。他已經有一陣子沒有待在地下室睡覺了,自從那位放牛女神登基之後,雖然關於巨人的秘密他們還沒有完全掌握,卻也讓他能夠正常地睡在房間。 阿爾敏似乎翻了個身,沒有醒來的跡象。 艾倫轉頭往外望,他醒來的時間太早,天空甚至沒有任何轉白的跡象,濃稠的黑夜染遍了整座牆內,幾顆星子高掛在上空,沒有起到任何照明作用。 他輕聲下了床,穿好衣服後放輕步伐走出房外。走廊上掛著幾盞油燈,艾倫沒敢隨便取下,就著微弱的火光走出調查兵團的房屋,今晚似乎輪到讓守門,正拿著槍枝站在正門口,見到他立刻皺起眉頭。 「大半夜的你出來幹嘛?」 艾倫嘗試緩和口氣:「睡醒了就想去外面看看。」 「嘖,這種時候睡醒是怎麼回事,你是老頭嗎?」讓口氣依舊不善,朝外望了眼,這才用很複雜的表情看像艾倫:「這種時候你要去哪?」 顯然知道自己的身分特殊,艾倫安靜了一會兒才道:「後庭院那邊。」 「……」讓跟著沉默了幾秒鐘,表情依舊難看,卻是自問自答了起來:「後庭院應該還是算調查兵團的土地吧?那就不算私自外出了。」 艾倫愣了下,倒是很快反應過來。他和讓雖然無時不刻進行爭吵,偶爾打場架,再被人拉開或是被人揍開,但由某些方面來說卻也不是真那麼不合。 「謝了。」艾倫說,在讓一臉的不耐煩中離開大門,徑直繞到了房子後方。畢竟人員始終短缺,這屬塊於調查兵團的領地不算太大,用不了多久他就走到了所謂的後庭院。 說是庭院,其實只是一片雜草叢生,無人管理的草皮,正中央插著一塊木板,歷經風雨後已經殘破不堪,除此之外這裡什麼都沒有。 在對外調查中犧牲的士兵遺體不見得能全數運回,有些直接被巨人嚼碎吞入,有些是是因為情勢所逼而無法帶回。能回來的早被家屬領回,不能回來的也有親人或朋友自己建設的墓碑,唯獨這塊屬於調查兵團的土地上什麼都沒有,卻也什麼都有。 存在思念與不安,懷念與決心,後悔與堅強。他們的信仰被埋藏在這塊土地之下,其實空無一物,卻能化為養分讓這無數野草蓬勃生長。 中央那塊似乎快爛了的木板正是調查兵團不正式的慰靈碑。 和原利威爾班相處的時間不算太長,真要說的話其實算少的了。 和米卡莎及阿爾敏不同,艾倫和他們認識與相聚的時間少得離譜,從他們身上所學到的或許也稱不上多。他早已不是會因為身邊的人死而哭哭啼啼的年紀,但也依然做不到無動於衷,在偶爾睡不著的夜晚,他總會想起那些曾經還在的人們。 也只是偶爾而已。 他們的時間太少,事情的進展永遠比他們準備的要快上一步,他沒有時間去懷念過往,正是青春的年紀卻沒有時間談情說愛,沒時間談論理想,但他依然有夢,在牆外有著無法想像的世界在等待著他,在經歷無數生死離別後,依然不能放棄朋友與家人。 艾倫深深地吸了口氣,他仰起脖子望向顏色逐漸變淺的天空。朋友和家人,和前輩們……利威爾兵長…… 他思考了幾秒鐘,一時之間不曉得該將利威爾置於何處,和艾爾文團長與韓吉前輩不同,似乎不在太過遙遠的位子,也不像104期的他們那麼親近。 他低下頭,直直地看向前方,木牌依舊佇立在草皮上。接著他轉身,見到利威爾就站在他身後,和他穿的私服不同,利威爾依然是穿著軍裝,陰沉著臉說:「裝在牆上的武器還沒研發完成,有時間在什麼都沒有的這裡緬懷過去的話不如回去睡覺,等會天亮要做的事比你想像中多了。」 「是。」習慣性地右手握拳擊胸,艾倫看著利威爾轉身離開,在跟上去之前,他又抬頭望了眼已經翻出白肚的天空,明亮的橘光照亮在他的頭上。有些事情他還沒想清楚,但這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在思考這可能永遠想不透的問題之前,必須把世界上的巨人全數驅逐。即使得獻上心臟。 他快步跟上已經越走越遠的利威爾。 他想起自己一直是被眷顧的。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