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げるは恥だが役に立つ |
這是月永雷歐和瀨名泉公開交往的第八十九天。 序章 早晨的天空明媚到不可思議,露草色的天空妝點上幾簇白雲,終於不再張牙舞爪地泛著懾人的暑氣。漫長到彷彿永遠不會結束的夏季終於邁入尾聲,現在的氣候雖遠不到涼爽,至少不再讓瀨名泉盼著到北方避暑。 待漱洗完畢、做過簡單的臉部保養後,瀨名泉摘下髮帶,認命地拿起梳子,和一睡醒就亂翹到生無可戀的頭髮展開例行決鬥。今天起得比平時要早,明明是個難得的休息日,再多睡一些也無妨——雖是這麼說,但對最近的Knights而言,休息日可不是什麼太奢侈的日子。 今天沒有工作,明天的行程表上也沒有排入工作,後天也一樣。在沒什麼特殊行程的日子中,再多賴一下床也是可以被原諒的。 但瀨名泉沒打算睡回籠覺,就算這幾天沒有工作,能夠做的事情還是很多,例如編排新曲的舞蹈,或是複習以往的曲子什麼的…… 瀨名泉放下梳子,今天獲得勝利的依然是他本人,戰敗的頭髮安分地待在應該待在的位置上。他順手朝口袋一摸,卻是撲了個空。手機還放在床頭櫃上,沒出意外的話,再過五分鐘,他就可以得到被鬧鐘吵到哭喪著臉的月永雷歐了。 天曉得前一晚的月永雷歐多晚才入睡,至少昨晚在瀨名泉墜入夢鄉前,完全沒在寢室裡看見他的身影。 用不著多少時間去思考,瀨名泉很快就決定在鬧鐘響之前拿回自己的手機。 他放輕腳步,輕輕地轉開門把,墨色的黑暗便從房裡傾瀉而出。他們習慣在全黑的環境中入睡,因此燈是滅的,遮陽效果極佳的窗簾也是拉上的。瀨名泉沒有開燈,靠著走廊上溜進房內的燈光望進房內,辨別出床頭櫃的位置——他在微弱的亮光中迎上一雙半開的翠色眼瞳。 那雙眼底映著他的倒影,這時見到他,便彎成一個細微的弧度。 瀨名泉在這時開了燈。 「唔哇!」月永雷歐痛苦地用手臂遮住眼睛,聲音還帶著剛起床時特有的沙啞:「我要瞎了……瀨名是惡魔……」 「見不得光的雷歐君才是惡魔吧?」 瀨名泉走進臥室,拿起手機並迅速地關掉鬧鐘,緊接著斜眼看著不知怎麼、正倒在他床上掙扎的月永雷歐。明明他離開房間前,月永雷歐都還是好好地睡在自己的床上的,「為什麼你睡在我的床上啊?」 「……嗯——因為這裡有瀨名的味道?」 「你是狗嗎?」 「我是瀨名的老公!」 瀨名泉笑了笑,坐在床沿去拍月永雷歐擋在臉前的手臂,後者頓了頓,總算移開了手。這時月永雷歐已經習慣了燈光,眼底的睏意被方才的鬧劇逗得退場,雖不到神采奕奕,至少也是醒得七七八八了。 「你今天怎麼起得這麼早?」瀨名泉問。 「唔……我做了一個夢。」月永雷歐說,即便還沒完全開嗓,方才的沙啞也褪了不少。他又掙扎了幾下,把被子甩在一邊,微微抬起下巴,試圖在對方湖藍色的眼裡找到自己的倒影,「那是一個超——棒的美夢哦!在瀨名的世界裡,這個美夢會是怎樣的美夢呢——?」 瀨名泉配合地猜測:「我想想……雷歐君在夢中寫下了一首超——棒的曲子,為了不忘掉絕世名曲所以趕緊醒來,趁還有記憶的時候記下嗎?」 「才不是那種怎樣都無所謂的夢——啊,也不是怎樣都無所謂?畢竟是我的曲子嘛,那就是最優秀的夢!不過不對!瀨名猜錯了,我現在可沒有拿著筆記本記下那首尚未誕生的名曲啊?」月永雷歐突然來了勁,姿勢粗魯地坐起身,整張床連帶震了震,誰也沒去在意。 月永雷歐揚起笑容,用得意的神情望向瀨名泉,「要是現在瀨名親我的話,我可以考慮公布答案哦!」 瀨名泉面無表情地推開他的臉,「你倒是給我去刷牙啊!」 「哦哦!」月永雷歐一溜煙就奔向浴室。 瀨名泉好氣又好笑,起身摺好兩人份的被子,大功告成後回過頭,渾身清爽的月永雷歐已經站在他身後,笑嘻嘻地送上一吻。 「我夢到我和小琉可一起去遊樂園!」 盤子上擺著著兩片烤得外酥內嫩的吐司,一旁還躺著滑嫩的炒蛋,以及撒上黑胡椒調味的水煮雞肉,盤子的最外緣還放著兩顆小番茄及生菜,杯子裡裝有七分滿的牛奶。兩份營養均衡的早餐就這麼擺在兩人中間。 月永雷歐戳起一顆小番茄,快速放進嘴裡吃掉。「因為小琉可說想知道我和瀨名第一次約會是去哪裡,我就告訴她是在遊樂園,結果小琉可好像很感興趣的樣子,我就帶她到遊樂園、把我和瀨名搭乘過的設施都重新體驗了一遍!」 「我們第一次約會並不是在遊樂園吧?」 「——瀨名閉嘴!我和瀨名第一次約會是在學校!我沒有忘記!不要打斷我!夢境是妄想的衍伸,是能夠實現一切不可能實現的烏托邦!在這裡發生什麼事都不奇怪!——啊啊,這不是我想說的!」月永雷歐抱頭吶喊:「可惡,要是我忘記待會要說什麼的話都是瀨名的錯!」 瀨名泉自知理虧,討好似的用叉子舀起炒蛋,將之餵給月永雷歐吃,「好、好——抱歉,我錯了,請雷歐君繼續接下去說。」 月永雷歐一口咬下餵給他的炒蛋,收斂了氣噗噗的表情,繼續分享他的夢境大業:「後來我就和小琉可一起體驗了很多遊樂設施,哎呀,一想到已經敢坐雲霄飛車的小琉可就讓我好驕傲,她已經是個大女孩了呀。」他半是欣喜,半是感慨地說:「這是一趟很愉快的約會哦,遊樂園真是太了不起了,能讓瀨名和小琉可這麼開心,當然我也很開心!」 「但是!我很快就想起來,我和瀨名第一次約會不是在這裡。真要說的話,雖然因為工作的關係去過幾次,但我們從來沒有私底下去遊樂園玩過吧?」月永雷歐說著,感慨到中途又激動起來:「看啊瀨名!我明明就沒有忘記,你害我破梗了,嘎嚕嚕嚕!」 「好吵。」已經討好完畢的瀨名泉沒打算討好第二次,他吃了口生菜,輕飄飄地轉移話題:「然後呢,意識到和夢境不同的現實後你就醒了?」 「真不愧是瀨名,我的確在想到這件事的時候就醒了,醒來的時後還是覺得遊樂園很好玩,就想著要和瀨名分享。雖然不像夢裡是第一次約會,但我們也找個機會一起去玩吧?既然是約會,就算牽手也沒關係,反正已經不是秘密了嘛!」 瀨名泉手中的叉子一瞬間停了動作。 那真的就是一瞬間的事而已,轉瞬間叉子又戳起了雞肉,彷彿剛才的停頓只是在思考接下來要吃什麼東西而已。瀨名泉點點頭,平心接受了這個邀約:「那就去吧,雖然遊樂園肯定是人擠人的,光是想像就覺得超——煩人——!」 他像平時那般抱怨,但月永雷歐可沒忽略那個瞬間。 月永雷歐若有所思地喝起牛奶,而後動作粗魯的抹掉沾上唇邊的乳白痕跡,大聲道:「決定了,今天就和我一起去約會吧,瀨名!」 「誒——太突然了,我今天打算填新曲的歌詞呢。」瀨名泉有些提不起勁。 「去嘛,我們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有一起在外面玩了,雖然以前也不常啦!至少這次聽我的嘛,拜託?」月永雷歐雙手合十,歪歪頭作出可憐樣。 想都不必想,瀨名泉立刻就知道這是誰教這傢伙用這種方式撒嬌的。他覺得有些好笑,也真的笑出聲了,「你真的這麼想去遊樂園嗎?」 「不,不去!那個要挑天時地利人和的時候再去!」 那是要選哪一天去啊?瀨名泉在心底吐槽,他深知在這種事情上計較不會有結果,於是聽了歸聽了,倒也沒特別針對這件事去做出什麼反應。他又問:「那雷歐君打算去哪裡?」 「嗯——去泡溫泉吧?」 「……什麼?」 「沒錯,就是溫泉!不要開車了,直接搭電車去吧?我們可以在電車上吃好吃的便當,欣賞沿途的風景,找間附有溫泉的旅館,一起泡個溫泉,打桌球,在並排的被褥裡睡上一覺,然後買土產,明天再回來吧?」 月永雷歐說著,他看向瀨名泉,眼底滿滿都是期待:「和我一起去吧,瀨名?今天天氣這麼好,窩在家裡真是太浪費了,靈感也會因此枯竭哦,要是真變成那樣,那絕對會是全宇宙最令人惋惜的事情了!」 亂七八糟地在說什麼啊,明明靈感來臨的時候,經常把自己關在書房裡寫曲的——瀨名泉想著,他看著月永雷歐的眼睛,突然想不起剛才拒絕的原因了。 他確實是該出門走走了。 於是瀨名泉回答:「好。」 第一章 「富士山——!」月永雷歐雙手作喇叭狀,衝著不遠處的火山大喊。 「……真是不敢置信。」瀨名泉壓低帽沿,腳步往外移,嘗試裝作不認識。 月永雷歐沒打算給他這個機會。他的心情好極了,跟著瀨名泉的腳步移動,帶著顯而易見的笑容彎下腰,由下往上去窺看對方被帽沿遮住的臉,「瀨名——開心嗎?富士山離我們好近!」 「要是雷歐君嗓門小一點的話我會更開心。」瀨名泉嫌棄地說。 月永雷歐不服氣,墨鏡遮住了他上半張臉,看不清他的眼神,但露出的下半張臉倒是張牙舞爪地宣示主人的不悅——他鼓起腮幫子,親自演示何謂氣噗噗。 瀨名泉看不下去,抬手去捏他的臉,把氣擠出一半,「別鬧彆扭了——好了,既然都來到這裡了,你想去哪裡嗎?」 一旁的觀光客注意到兩人的舉動,朝兩人的方向投以友好的笑容,緊接著似乎是發現了他們的身分,驚訝地捂住嘴巴,也僅是捂住嘴巴。她們沒發出驚呼,亦沒四處聲張,更是沒掏出手機或是筆記本。在短暫驚訝過後放下手,臉上還掛著原先友好的笑容,朝兩人輕點了點頭,便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轉身離去,沒激起半點漣漪。 月永雷歐注意到這一幕,把剩下一半的不滿吐出來,扭頭奪回了自己的臉,輕輕地接過話題,「比起說我想去哪裡,不如該由我來問:『瀨名想去哪裡呢——?』」 「去哪都一樣吧?」 「才不是,我們可是特地到富士山底下了!是富士山哦?是富士山誒!」 瀨名泉推開不斷湊近的月永雷歐,「煩死了,雷歐君是國外來的觀光客嗎?」 「東京來的也可以算作觀光客吧!」月永雷歐理直氣壯,「啊,我有預感我可以寫出超級優秀的富士山名曲,就命名為『富士山你好大』吧!作詞作曲、月永雷歐!哼哼哼——」 實在是高漲到莫名其妙的好心情,月永雷歐是徹底來勁了。他們宛如乘在一艘船上,航行或翻覆、直行或繞彎,全是由兩人共同承擔。那股情緒就如同濺起的水花,沿著褲腳爬上了瀨名泉的身軀,沒什麼好不承認的,現在的瀨名泉心情挺不賴的。 他帶著淺而真摯的笑容,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拍照模式調成錄影,鏡頭對上正在哼歌的橙髮戀人,把那首未來的名曲及笑容一齊錄進去。 月永雷歐發現了,透過鏡頭對上瀨名泉的眼,一曲唱畢,笑嘻嘻地補充道:「——獻給我的愛人、瀨名!」 「你真的很會給粉絲福利呢。」瀨名泉點下終止鍵,圓圈在螢幕中央轉著,最終生成一支不過短短幾分鐘的影片。 「誒——但是我沒把瀨名當成公主殿下對待哦!」 「廢話,我是你的騎士吧?」 「哇哈哈,是國王陛下最寵愛的騎士呢!不對,偏心還是不好的……?」月永雷歐說著,自己開始困惑起來了,「唔嗯,偏心不好,Knights的成員都是我最最珍惜的騎士,但瀨名還是特別的!啊——語言就是垃圾!這不是我想表達的!」 瀨名泉笑著收起手機,輕拍了月永雷歐的頭頂,「別去糾結這種沒意義的事情,我可不會如你的願吃醋啊——?」 「喔!瀨名好大度!」 「煩死了,先去旅館預約房間,要是沒地方住就當天來回吧?」 瀨名泉率先邁開腳步,兩人的距離卻沒被拉開多少,月永雷歐一下子就追上了瀨名泉。兩人一前一後、維持著一個腳掌的距離,倒也稱不上並肩而行。月永雷歐調整了背帶,嘟嚷了句:「但是我想和瀨名在這裡過夜。」 「堅持不打電話預約房間的人是你吧?」 「我想要驚喜嘛!太墨守成規可是很無趣的,雖然這也是瀨名的優點!但我不是優等生嘛,想要更加隨著自己的心情行事,像是以前的瀨名一樣……到了現場才決定要不要入住不是很有趣嗎?」 瀨名泉瞥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放緩了速度,將兩人的步調調整一致,「如果到了現場才發現沒房間入住呢?」 「不會啦,現在又不是旅行旺季!」月永雷歐說著,一如往常莫名其妙卻又信誓旦旦。 儘管瀨名泉完全不曉得月永雷歐這讓人火大的自信是從何而來,但確實就如他所說,現在不過是夏季與秋季的分隔線,氣溫不再飆升,路邊的樹葉卻尚未轉紅,蓊鬱一片。風吹過帶起了沙沙聲,月永雷歐在地上隨意撿起了一片形狀完整的落葉,又快步跟上瀨名泉的身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