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予你我所愛的 |
「誒、セナ要回家了嗎!」 「是要回——喂、不要抱過來,好煩人——為什麼演唱會結束後還這麼有活力啊?」堪堪站好腳步,瀬名泉不耐煩地看著整個人扒在他身上的月永レオ。搞什麼,這是把他當樹在抱嗎,果然超麻煩。 月永レオ依然死死抱住瀬名泉,把自己當成一隻盡責的無尾熊,「因為太陽已經下山了,情人節也要結束了嘛——セナ居然沒打算送我什麼嗎!明明是最重視節日的セナ!」 「都說了不要給我套上奇怪的人設。快下來,你好重。」瀬名泉想調整從肩上滑下來的書包,偏偏兩隻手都被死死定住了,「你不是已經吃過巧克力了嗎。」 「嗯——吃是吃了,非常美味哦!但是我只吃了一點點,セナ好過分!明明做了非常多數量的巧克力卻都不分我!」 「都說了那些是要給粉絲的商品——不要用這種可憐兮兮的眼神看我,你是被丟棄的小狗嗎。快點下來!」瀬名泉下了最終通牒。 這個口氣聽起來非常認真,月永レオ倒是乖乖鬆了手。「我已經鬆手啦!所以禮物呢,情人節禮物——?」 瀬名泉有些奇怪地看了月永レオ一眼。 「唔哦,怎麼了!突然這樣看——我懂了,是要讓我妄想對吧?那麼提示是什麼?驚訝的視線?冷漠的戀人——」 「都不是。最後的提示哪裡出錯了吧。你啊——比起以前,現在好像經常在要求禮物?」 「——啊哈哈哈!因為我被宇宙人抓去改造過了嘛!」月永レオ放出他標誌性的笑聲,隨後換了個語調,朝瀬名泉喊:「快點快點,騎士該向國王進貢了!最喜歡慶祝節日的セナ不可能沒有準備吧!像是巧克力什麼的——」 「……巧克力以外的倒是有準備。」瀬名泉說。月永レオ的眼睛一下就發亮了。 瀬名泉避開那道視線,從書包裡翻出了一個紙盒子。盒身是紺色,沒什麼花紋,甚至也沒繫上絲帶,就是簡簡單單一個素色的盒子,約莫一個手掌長度。他沒多說什麼,像在給一支筆那樣直接將禮物朝身邊那人遞出去。 但在各種意義上,瀬名泉送的禮物從來都不會是那種能輕易被取代的東西。 月永レオ接過那個盒子,直接掀開了盒蓋——裡頭放著一台iPod,大約是最新型號,邊上還貼心地附贈了耳機和原廠保固單。 「不聽聽看嗎。」瀬名泉問。 「哦!裡面已經更新歌單了嗎!」月永レオ有些驚奇,他從來都不陌生iPod的使用方式,三兩下就戴好耳機並按下播放鍵。接著向他襲來的會是什麼呢?也許是セナ親自作的曲——嗯? 他眨了下眼睛,在歌曲跑過幾秒鐘才真正意識到這是他以前寫過的曲子。對,沒錯,這首的鋼琴伴奏還是讓リッツ來彈的。他切了下一首歌,這首倒是陌生了點,他首先想起的是黃昏色的樂譜,沾滿灰塵的空教室裡有誰在和他絮絮叨叨,下一秒——對,就是這段旋律,他在寫下這段旋律後將已經輸入進舊式的錄音帶的新曲朝門邊那人丟去,之後獨自在夜幕降下的空教室裡完成了這首曲子。 他又切了下一首歌,這是有好好找樂團來伴奏的曲子。再一首,在紙巾上作的曲,聽了之後特別想吃丼飯,好像是吃飽後寫的?又往下一首,是在黑板上?或是地板?記不清楚了!總之最後成了一張只存在手機裡的相片,現在變成一首完整的歌啦—-- 月永レオ切了一首又一首的歌。 裡頭有些已經成了真正的歌曲,有些在他記憶中還存留在紙上,或是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上,但現在全部化為真正的樂章——他看向瀬名泉,他呆呆站著聽了很久的音樂,而那個總是不耐煩的人面上卻沒顯露半點不耐。 大概是月永レオ沉默了太久,瀬名泉先開口解釋了:「你不是總說這些是世界級別的寶物,宇宙級別的損失什麼的嗎——總之,現在全保留下來了。」說完,他想了想,又補充了句:「之後……我會幫你更新的。」 就像月永レオ一直替他做的那樣。 月永レオ吸了吸鼻子,咧開笑容道:「這真是——我喜歡セナ,果然最喜歡啦!」 「好、好——那我要回家了——」 「セナ是在害羞了吧,真有趣啊——啊、我也一起回去。不對,是セナ也和我一起回去吧!」 「哈啊?我為什麼非得去你家不可。」 月永レオ哼哼地笑了兩聲,理所當然道:「因為我還沒送セナ禮物嘛!東西在我家,セナ必須親自過來一趟才行!」 「……你不會是忘了帶吧。」 「真過分啊,都說了重要的事我是不會忘的——因為有必須放在家裡的理由,而且出門前ルカたん讓我帶你回家一趟,她好像想拜託你教她填詞哦!真期待呀,knights的新曲。」月永レオ笑著說。 言已至此,就沒必要再問那孩子不是早就會填詞了嗎的問題了。雖然月永レオ將妹妹的填詞簿愛護得不行,要真正使用在live上,小姑娘大概還是會感到不安——這倒是沒什麼。瀬名泉想,反正怎麼樣都不會比這個笨蛋陛下寫的更糟了。 瀬名泉沒再推辭,拿出手機給家人發了個會晚歸的消息。雖說理論上只是去拿份禮物,但按照以往經驗大概免不了留下吃飯或是討論組合及課業上的事——當然偶爾也有,雖然只是偶爾,但單純「到朋友家玩」這樣的經驗也是有的,不見得每次都真的有事才去,再更偶爾的話還會留下來過夜。 誰也不知道這次去月永家會逗留多久。而這也不是什麼需要去計較的事情。 兩人一起走到了停放機車的位置,由於巧克力祭的關係,校內或多或少還留著校外人士,兩人全副武裝罩上了隱蔽身分用的衣物——瀬名泉戴上了平光眼鏡,月永レオ則是套上了手套及毛帽,純手工,用毛線織的那種,是幾個月前拿到的聖誕禮物。套上了以後還朝瀬名泉笑得像個笨蛋,接著被一把扯掉毛帽,改戴上了安全帽。「セナ好粗魯——」 已經騎上車的瀬名泉非常冷漠,「少囉嗦,快上車。」 路程不算太遠,但他們本來就離開得晚,在抵達月永家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在瀬名泉停好機車時,月永レオ也已經打開了門。早早就回家的月永るか似乎是聽見了聲音,他們剛踏入玄關,就見初中的小女孩從轉角探了顆頭出來,在見到月永レオ和瀬名泉時緊張的表情一下就放鬆下來,甜甜地問好:「哥哥……和泉さん,晚上好。」 「嗯,晚上好——」瀬名泉說。 月永レオ笑嘻嘻地摸了摸月永るか的頭,「嗯,我回來了——晚餐想吃什麼嗎,セナ說會幫我們煮飯哦!」 今晚第一次聽說瀬名泉會留下來吃晚飯的月永るか眼睛亮了,開心地朝同樣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情的瀬名泉看去。後者倒是很想吐槽,但在那之前,他就先被露出了一樣表情的月永兄妹逗樂了。 同樣很期待瀬名泉留下的月永レオ問:「セナ有什麼菜單?」 「先看看冰箱有什麼食材才能決定。」瀬名泉說,先在腦中想了幾種可能有辦法做出的菜色。而月永レオ在此時單方面宣布了接下來的行程,做飯,吃飯,一起填詞,而他本人就在他最愛的兩人身邊,根據寫出來的歌詞,當場譜出全宇宙最棒的新曲。 月永るか顯然很期待這個行程,她可愛地笑了兩聲,小聲對月永レオ說:「在那之前,哥哥先帶泉さん去房間放書包,還有看那個吧。」 「哦哦對!要讓セナ看看那個才行!」月永レオ立刻贊同妹妹的提議。 全程都聽見了的瀬名泉半瞇起眼,他不知道「那個」是「哪個」,月永レオ就飛快拉著他往房裡帶,「喂、別拽——」 「因為セナ慢吞吞的,像一隻笨重的烏龜嘛!」 瀬名泉沒來得及反駁這什麼失禮的比喻,就先看見了同樣滿臉期待的月永るか,小女孩雖然還是有些拘謹,笑容卻很真誠,像她哥哥發現什麼新奇的事物那般亮著眼睛。 「泉さん一定會很喜歡的。」月永るか笑著說。 就這幾秒功夫,瀬名泉被月永レオ拉進房裡。月永レオ沒有開燈,亦制止了想去觸碰電燈開關的瀬名泉,甚至直接將門帶上,隔絕了一切可能出現的光源。 「等、你在做什麼啊?」瀬名泉開口第一件事就是抱怨,月永レオ卻是沒回答。瀬名泉只聽見幾聲腳步,再來好像是什麼開關的聲音。 下一瞬間,他們被拋進了漫天繁星。 床上成了銀河,散亂的樂譜染上星點,天花板是毫無疑問的星夜,就連牆壁和地板都灑滿了星星,瀬名泉順著光源看去,注意到房間中央多了台多邊形機器,整體加上底座也不過一本雜誌的高度,浩瀚的星夜便是由它擴散至整個空間的。 那是一台小型的星象儀,月永レオ就站在旁邊。他顯然不是頭一次見到這個景色,大概在機器組裝好之後就看了無數次了吧,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的驚奇與喜悅。瀬名泉想,這個傻瓜雙眼閃閃發光的樣子,倒是和這片夜空最閃亮的那顆星毫無二致。但這也是能理解的,多虧了這台星象儀,讓整個空間待在星空之下……不。不是這樣的,星空所涵括的不足以形容這番景色,這就像是—-- 「就像是待在宇宙中對吧!嗚啾——這是宇宙人間的招呼。」月永レオ笑嘻嘻地將兩人的視線連接,雙手各別豎起兩根指頭,這是他招牌的雙剪刀手。他一蹦一跳地來到瀬名泉面前,翠綠的眼睛裡滿滿都是星星。 「……嗚啾。」瀬名泉說。他同樣沐浴在宇宙當中,和身邊這個總自稱裸體的國王的傢伙一樣,身上有著繁星,眼裡有著彼此。 得到了相對的回應,月永レオ興奮地笑了起來。他得意洋洋地獻寶:「如何呀セナ?喜歡嗎?是我之前買雜誌時附贈的,組裝好之後就想絕——對、絕對要帶你來看一眼。這下我們都成了宇宙人啦,哇哈哈哈!」 瀬名泉又重新環視了一圈房間,其實他不這麼做也能看見無數的星星,但這個場景太過壯觀——他沒想到月永レオ會真的把他帶到宇宙中。實質上的那種。 於是他難得坦率一回:「嗯,很好看——你自己組裝的,手意外地很巧呢?」 「不是。是ルカたん和我一起做的,她非常喜歡這個場景哦,當然我也是!」月永レオ理所當然道。隨即像發現了什麼,他突然對著瀬名泉笑:「セナ一副驚呆了的樣子呢。驚喜吧!畢竟是宇宙嘛!哼哼——」 因為很滿意這份禮物,瀬名泉良心大發地沒推開那張得意到很火大的臉了。他左右看了眼,說起另一件事:「我以為這次的禮物又是新曲。」 「那個當然也有啦!」月永レオ說,他跑去開了電腦,宇宙中便因此多了一框亮源,像宇宙飛船現身的場景。「把iPod給我。」 瀬名泉從善如流地將那台型號老舊的iPod遞過去,就像以往發生過無數次的那樣。月永レオ接過,插上連接線後將新曲輸入進去。瀬名泉靠得很近,直接在電腦上看到了新曲的名字,一隻小小的瀬名泉7。依然是毫無長進的語言天份,他的iPod裡已經存有2、3、4一直到6號的的小小的瀬名泉,和各式各樣名稱亂七八糟的曲子了。 算了,無論曲名再怎麼詭異,歌曲本身好聽是無法否定的事實。 更別說他其實很喜歡這些曲子。 恰好月永レオ在這時轉過頭。半邊被電腦的光照得發亮,另外半邊納入了無垠宇宙。他露出虎牙,笑著對瀬名泉說:「這艘『宇宙飛船』就送給セナ吧,一生都要記著這份恩情哦——我就說說!」他學著瀬名泉平時的語調,完了以後就哈哈大笑,彷彿沒什麼這世界事情比這要有趣似的。 「……這倒是不用了。你和妹妹留著就好。」 「誒——雖然我們確實很喜歡!不過這可是特地準備給セナ的情人節禮物,不是セナ收下的話就沒意義了吧?明明是這麼好的儀器,要是能待在セナ的房間每天播放的話肯定很值得,每天看都不會膩——」月永レオ挫敗地揉亂自己的頭髮,黑色的皮筋彈飛,落在了宇宙的某一角落,自稱宇宙人的傢伙擺出了相當不滿的表情:「——這不是我想說的!語言太不自由了,就算是我最討厭的莫札特都會為之哭泣!」 瀬名泉似乎是覺得有點好笑,聲音都沾上了笑意:「重點不是值得與否吧。」 「就是這樣!嗯——該說是連セナ這麼愛抱怨的人都能滿意嗎?雖然不太明白!但セナ肯定會想天天看這片宇宙的吧。」 「——沒錯。」瀬名泉說,彎彎嘴角勾出一個笑容。他的眼神很溫和,月永レオ在那汪湖泊中找到了比什麼都要溫柔的情感。瀬名泉笑著說:「所以,放在這裡就可以了。」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