謳歌 |
在禮堂的門被重重關上之時,充斥渾身的激昂熱度總算開始消退,卻也並無隨著鎂光燈一同熄滅。瀨名泉目送最後一位觀眾離去,這場Live並沒有所謂的返場表演,畢竟觀眾少得可憐,舞台之上的演出者更是只有他與月永雷歐二人。 即便如此,這依然是以Backgannon的名義,以學生為觀眾、在校內進行的Live演出。 煩死了。瀨名泉腹誹著,他對這份結果感到不滿,卻也深知這對事情沒有任何幫助。反正就算那些不求上進又疏於練習的傢伙上台,估計也只會展現拙劣到不行的演出。 抹去滴至下巴的汗水,方才演出的熱度依然還留在體內。瀨名泉吐出一口長氣,觀眾席的燈光早就被關上了,舞台上也只留下最低限度的照明,任誰都明白該是散場的時候了,沸騰著血液也沒有任何用處。 瀨名泉看向舞台的一角,月永雷歐就這麼跪趴在地上作曲,也不曉得是什麼時候在那兒藏起紙張的。明明妝被融了大半,他卻一點也不在意,就連身上黏膩的汗水都和他毫無瓜葛。橙髮的天才一如往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肯定是剛才的演出帶給這個笨蛋靈感了。瀨名泉想,卻不清楚具體是哪個環節導致這份結局,他對作曲可謂一竅不通,充其量只能填填詞吧。是說,這樣也沒什麼不好,雷歐君只要維持現狀就可以了。 因為演出而高漲的情緒逐漸趨於平穩,瀨名泉走至對方身邊,蹲下身子去看地面上散亂的曲譜。他看是能看懂,能不能準確無誤地哼出音階就不保證了。 「雷歐君。」 「等等等等、現在先別打斷我!瀨名剛才的表演真是太漂亮了,不把這個瞬間記錄下來的話——就算是瀨名也絕不饒恕!嘎嚕嚕!」 好吧,完全無法溝通。果然超煩人。 瀨名泉放棄對話,他實在很想盡快將臉上的妝卸掉,然而猶豫再三,還是放棄了先回教室取回書包的打算。誰知道等他回來的時候,月永雷歐還在不在原地等他呢……雖說Live已經結束,他們根本沒必要感情要好地黏在一起。 即便如此。 瀨名泉轉過視線,儘管舞台上留著幾盞照明,放眼望去禮堂昏暗非常,造就了他們所在之處才有光亮的錯覺。沒辦法,要是把雷歐君丟在這裡,說不定他又會迷路回不了家——所以他才留在這裡。瀨名泉告訴自己。 但流了一身汗果然不好受。他走到舞台邊,從紙袋裡翻出備好的毛巾和礦泉水,簡單地將脖頸的汗水擦去,並確實地補充水分後將視線拋回,就見月永雷歐不知何時已經停下了筆,正抬頭看著自己,這時兩人視線對上,便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送給他。 「曲子寫完了?」瀨名泉問,順道將另一瓶未開封的水扔給月永雷歐。 「當然寫完啦,我可是天才!沒有任何事情難得了我!」月永雷歐得意道,水瓶滾到了他左側約一公尺的位置,他無心撿起,只是飛快將一地的樂譜撿起,簡單理了理順序,將之遞給瀨名泉,「瀨名也來看看吧,這是我的得意之作!」 「不是每次都是得意之作嗎?」 「哈哈,瀨名真懂我——不過這次真的不一樣啦!快點接過去!我手好痠!」 「是、是——」瀨名泉再度走到月永雷歐身旁,順道將水瓶踢到對方的腿邊,這才接過那疊紙張。他實在不願意席地而坐,就這麼站著看起樂譜,還沒看兩行,就聽月永雷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不要只是看,這樣太無趣了!歌唱吧瀨名!現在的你一定沒問題,剛才的表演也是相當出色哦!」月永雷歐扭開瓶蓋,說完了以後便咕咚咕咚喝掉半瓶水,這才一副得救了的表情。「現在才發現我超渴的,難不成我剛才差點缺水死掉嗎?這可不行!要是少了我,那可真是世界上最大的損失了。」 瀨名泉不以為意地說:「所以才讓你喝水啊……比起這個,Live的演出曲目我已經練習上百遍了,當然有不走音的自信。」 月永雷歐卻是笑了:「難不成現在的瀨名沒有自信嗎?真可愛。」 「哈啊?你說誰沒自信了,而且我早就已經不是能被稱可愛的年紀了好嗎?」 「嗯嗯,那就是帥氣!是我最帥氣的瀨名!」月永雷歐放下水瓶,直視著對方湖藍色的雙瞳,「不需要擔心呀,瀨名,這裡只有我和你而已。」 「都說了沒有在擔心啊……你真的是完全不聽人說話。」瀨名泉嘆氣,垂下眼無視那道視線,改專注手中的五線譜上。他沒有躊躇太久,在月永雷歐下一次開口催促他之前啟唇歌唱。 實際唱了一遍,瀬名泉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一支很好的曲子,不如說月永雷歐作的曲子就沒什麼不好的,但他還是產生了一絲不快。 雷歐君的表情超煩人啊,真的超——煩人。 一曲唱畢,瀨名泉的臉色稱不上多好看,他曉得自己還是有幾個音節跑偏了,雖然不甘,但這並不意外。煩人的是月永雷歐逐漸加大的笑容,雖說他知道這傢伙不是什麼心理扭曲的類型,但實在很難不往嘲笑他這方面作聯想。 瀨名泉將那些樂譜還給月永雷歐,「下次我絕對會唱得很完美。」 月永雷歐接過樂譜,笑了笑說:「瀨名真的是很努力的傢伙呢!雖然剛才有幾個音唱錯了,但瀨名的聲音果然最棒了,再練習一下就會更完美了——不過我也很喜歡瀨名以前像地獄一般的歌聲!因為很有趣!」 「別說那種惡毒的話,你這傢伙會不會太失禮了?」瀨名泉伸手去捏月永雷歐的臉頰,反正Live已經結束,不需要擔心妝被弄花,「雷歐君只要永遠像個孩子一樣善良就可以了。」 「痛、使用暴力的人是笨蛋,瀨名是笨蛋——」月永雷歐大聲嚷嚷,好不容易才搶回自己的臉,「其實不太痛!瀨名很溫柔,但還是笨蛋!就算是孩子也是有殘忍的一面吧,不過我能理解,哇哈哈,明明語言是那麼地不自由,我卻能明白瀨名想表達的意思呢,果然是因為我是天才嗎?」 「對、對——雷歐君是天才。好了,反正曲子也寫完了,我想趕緊卸妝回家啊——?」瀨名泉朝月永雷歐伸出手,「雷歐君也快點從地板上站起。」 「瀨名絮絮叨叨地好煩啊。」月永雷歐依然有話抱怨,卻還是伸手回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