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味料不夠 |
※ 借用親友的龍paro設定
孫翔是被吵醒的。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就見君莫笑拿著金黃色的權杖玩耍。雙手握著圓滾滾的頂端,也不怕上頭的寶石和鑽石掉落,底下長長的棍杖拖著地,灑滿整個山洞的金色的錢幣、亮而黃的金鏡、純金製成的一切物品被那棍杖划過,東西沒壞,全隨著動作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君莫笑這時還沒長多大,只是拍著小卻發育良好的翅膀光溜溜的滿山洞亂飛,後頭還追著一隻還無法化成人類模樣的小龍,一半人半龍一小龍就這樣一路「哈哈哈」「吼吼吼」的玩鬧嘻笑著。 「好吵啊……」 孫翔不情不願的坐起身,在這樣的背景音中當然是睡不了了,或許罵一罵玩脫的兩個孩子能換取短暫的安寧,只是孫翔向來沒什麼管教孩子的天分,他只負責照顧,教導全是葉修的工作——他是不會承認孩子不太聽他的話這件事情的。重點是他不太想做個會讓孩子產生距離的凶巴巴父親,那實在太掉價了。 山洞裡吵嚷的聲音還在繼續。距離夠寬敞,聲音撞著山壁不斷來回放大,產生了不大不小的回音。孫翔揉揉太陽穴,衝著那倆小鬼吼了聲:「兩個光屁股的小鬼,看見葉修沒有?」 龍形的橫刀打了個滾,這會兒歪歪扭扭的飛在半空中,一句話都說不利索:「媽媽、媽媽……好餓。」 君莫笑鬆手把權杖扔在金堆裡,明明是扔掉個價值連城的寶物,卻像是扔個垃圾那般自然無比,然後說:「爸爸你也是光屁股!」 「我還有穿斗篷!」孫翔用力捏著斗篷的一角給自己的兒子看。 橫刀突然咯咯洛的笑起來:「我不用穿褲子!」說著,他還搖了搖自己的龍尾巴,笑得很得意。 「……」 「我和弟弟餓了,媽媽去找吃的了。」從空氣中嗅到了熱呼呼的氣息,挺識時務的君莫笑一把抱住了小龍,「他還說爸爸如果醒了就去幫他拿點食物,他人就在平常去覓食的森林而已。」接著他歪了歪頭,決定把「他還說爸爸你老是在他要忙的時候睡覺,哪裡是龍呢,根本就是隻噴火豬」這句話藏起來,不能說呀不能說。他晃晃尾巴。 「哦。」孫翔抓抓睡翹的頭髮,「那你們要吃什麼?」 「吃肉肉!」橫刀第一個高呼。 「上次那個很大很大,比我和弟弟加起來還要大的大蟲!」君莫笑連忙跟進。 「沒問題!」孫翔哼哼兩聲,沒去糾正那個大蟲其實是某種魔物,反正看起來的確和蟲沒兩樣了。他一把脫了披風,呼哧呼哧就跑出山洞外,聽著身後重新響起的歡笑聲,咧出笑容。 腳踩著的小石子劈哩啪啦響著,周遭的大石染上了紅通通的色彩,土地溫度升高。孫翔睜著眼睛,本來就不太圓潤的瞳孔逐漸轉為豎瞳,暗紅色的鱗片在眼睛周邊成形,翅膀拍了兩拍。空氣在無形的火焰中熊熊燃燒。 下一秒,如同變魔術似的,大亮的火焰包覆著他。原先只是一小團火,最後成了幾乎能填滿整個洞穴口的烈火,然而卻又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成了一條龍,拍著巨大的骨翅,甩著強而有力的尾巴。 細間的瞳孔轉動著,現在他頭頂的位置高了,看得比原先更遠了,剛才只能望見片地大石的山谷,此刻已經能看見遠方深綠色的一小點。其實這距離對他來說不算太遠,拍幾次翅膀就能到了,快得很。 君莫笑和橫刀紛紛跑出洞穴外,繞著孫翔的尾巴飛,偶爾發出幾聲不明意義的龍吼,聽得孫翔也想跟著吼兩聲,最好還是讓遠方森林中的所有動物都能聽見的那種龍吼,這樣或許葉修也能聽到,還能朝洞穴這方向看個幾眼,他們就能做個看不見彼此的相互注視。 不過孫翔只是想,沒真的付諸實行。現在要是吼個幾聲,那些動物說不准就全躲起來了,到時候連隻塞不了牙縫的小鳥都不見得能找到。 「我走了,好好看家!」他對腳邊的兩頭小龍道。 回應他的是小小聲的吼聲,全都摻了滿滿的笑意。 於是振翅而飛。 比起普通的小鳥,龍的飛行方式還是比較像老鷹的。 不需要不斷撲騰翅膀,只要偶爾一拍就能飛上數十公里。孫翔飛舞在比白雲還要高的地方,不過是拍了一次半的翅膀,就已經到達了森林外圍,他停下動作,在空中看了幾秒鐘才選定個稍微空曠點的地方落下,只消一眨眼的功夫又重新讓自己回復成人類的模樣。 小巧的翅膀還在身後,孫翔撲騰了幾下翅膀,突然發現一個特別大的問題:他忘了帶斗篷來了…… ——其實問題好像也不是特別嚴重。孫翔突然就想開了,只有人類會穿衣服嘛,他是龍,維持人型只是為了方便行動,他還是條超級帥氣又超級有型的火龍,火龍不用穿衣服的,君莫笑和橫刀也老是不穿衣服嘛! 「那就不用穿了。」孫翔說,自己還點了兩下頭,一副對自己下的想法萬分認同的模樣。 「誰說不用穿,忘了上回你還嚇到沐橙了?」 孫翔的翅膀又拍了下,頭一扭就見葉修身穿斗篷,手裡還提著一個不知打哪來的竹籃,裡頭裝滿了約莫一個拳頭大的蛋,殼是黃綠色的那種,數量挺多,至少他們全家都能一人吃上好幾顆。 「你怎麼來了?食物收集好了?」孫翔看著那籃雞蛋吞口水,「而且那是蘇沐橙沒事先打招呼,知道她要來我就會穿衣服了。」他說,還有些委屈的樣子。 見狀,葉修也只是笑了聲,從斗篷口袋裡翻找了下,很快又掏出另一件斗篷,無視孫翔「這到底是怎麼塞進去的,晚點拆了研究一下」的表情,說道:「既然來了就趕緊來幫忙,他們的媽媽還在撒潑打滾呢。」 「哦。」孫翔三兩穿著衣服,邊穿邊問:「所以你怎麼來了?」 葉修翻了個白眼,將籃子從左手換到右手,空著的那手豎起根食指,指著上空:「瞎了才看不到你來。」 所以就出森林來接他了。孫翔摸著後腦杓嘿嘿地笑了兩聲。主動過去接葉修手中的籃子,和他一起重新進入森林。森林靠近邊緣的地方動物都很小,又少,向來不會是他們的目標,因此在開始的這段路程還挺輕鬆的,孫翔看看走在他一邊矮上幾公分的葉修,又看看籃子裡的蛋們。 「君莫笑說要吃上次的那種大蟲。」 「哦,那種魔獸快絕種了,大概不太好抓。」葉修回他。 孫翔這時卻皺起了眉頭,「之前看不是還很多嗎?」至少他記得他還是頭小龍的時候,數量還多得驚人,還曾經一連吃了好幾天,為此他還向葉修抱怨不想再吃蟲了,要吃肉。隔天葉修就把他扔進森林讓他自己抓野獸去了。 「你的『之前』是幾百年前的『之前』。現在馬上就要沒了。」葉修偏了下頭看他:「人類發現那種蟲富含膠原蛋白,養顏美容。」說完,他笑了兩聲:「沐橙大概要換個新美容配方了。」 「人類也會吃蟲嗎?」孫翔又問。 「我哪知道,聽說是用敷的吧……」葉修回他,瞥了眼地上的小石子,「好好走,蛋打破了你重新找去。」 孫翔哼了聲,特別鄙視,「我才不會打破蛋。」他又多看了眼手裡的蛋,問:「哪來這麼多蛋?」 「哦,還記得上次帶回去的那種獸——毛是黃橘色,頭上還有角的那種。我剛發現牠生蛋了,就去撈了幾顆。」葉修說,路過一叢植物的時候順手拔了幾顆紅色的果實,自己吃幾顆,順手又往孫翔嘴裡塞幾顆。 微甜微酸的果汁在嘴裡噴發,孫翔努力吞嚥果實,同時口齒不清的說:「那種的肉很好吃……」 「對,所以晚點我們再把牠抓起來,讓牠們一家團圓。」葉修又往嘴裡塞一顆果實,補充道:「在肚子裡。」 孫翔一聽這話就滿心歡喜,倒不是說他多想吃這肉——好吧,他是真的挺想,那種魔獸的肉特別嫩,隨便一烤就很好吃了——而是葉修平時太過平靜,雖然現在也挺平靜的,但光是聽著他難得的暴力發言感覺就挺爽快,身心舒暢。 他又看了籃蛋,突然對待會的飯產生極大的興趣:「待會這些蛋——」下一秒就噤了聲。 「……嗯?」 葉修等了老半天都沒等到下文,眼睛一側就發現孫翔這時相當認真的在看著那些蛋們,好半晌才說:「葉修,你是怎麼孵化我的?」 葉修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孫翔,「我忘了。」 「哪可能會忘!」孫翔吼了聲,隨即撇撇嘴,壓回平時的音量,卻透露了滿滿的不滿:「你見到我的時候我根本還沒注入魔力吧?這麼說來你也從沒說過我們是怎麼相遇的……我連是被撿的還是被人託付給你的都不知道。」 葉修嘆口氣。他們腳步未停,還是繼續往森林深處前進。越過了很多的樹木,放過了很多經過的小動物,最後伸手在孫翔毛躁的頭髮上揉兩下。「你也從來沒問啊。」葉修說。 「那你還記得見到我第一個念頭是什麼嗎?」孫翔問。君莫笑和橫刀都是他抱著孵化的,一個是意外,一個是狂喜,兩種情緒他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就是不知道葉修抱著個還沒注入力量的他、抱著那時候還小得可憐的蛋會是什麼感想。 他問得認真,葉修自然也會注意到。只見葉修想了好幾秒鐘,最後才吐出口長氣,半是惋惜半是遺憾的回他:「調味料不夠了。」 「……啊?」 葉修指著滿籃子的獸蛋,特別認真的回看孫翔:「你那時候只比這些蛋大點兒,我又沒看過多少次龍蛋,以為你只是普通的獸蛋,還想著要來煮個茶葉蛋還是滷蛋——」 「靠!」孫翔想都不想就打斷他,這和他想像中充滿感動或未知的情緒之類的過往不一樣啊! 葉修卻是笑了聲,又揉了幾下孫翔的頭髮,繼續說下去:「後來我發現調味料不夠,懶得人類的市集買,更不想吃白煮蛋。本來想偷隔壁大眼家的茶葉煮煮,結果被抓包,被訓『就算窮途末路也別自相殘殺啊』才知道原來你也是隻龍,那我就想,反正待在山谷閒著也是閒著,哥就來養個兒子吧。」 「結果沒想到最後兒子變成對象,真是失策。」葉修說,面上裝得一副可惜後悔樣,聲音卻帶著笑,聽得孫翔心裡都暖了起來。 他覺得這時候應該說點什麼,可是連為什麼被這段和想像中相去甚遠的回憶溫暖到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不免覺得有些困窘。最後孫翔拍掉了葉修在他頭頂上玩的手,瞪著蛋,喃喃道:「待會這些通通拿去做白煮蛋。」 「靠!」這回換葉修罵人了。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