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臺劇 |
00 把幾張文件捧在懷裡,高英杰啪唧啪唧的往隔壁班跑。現在是下課時間,而隔壁是其他老師口中出了名的「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葉修老師,高英杰這節課又上的晚了,恨不得能早點見到人。 兩班就在隔壁而已,其實真不算太遠,只是在高英杰前腳踏進前門的時候,葉修後腳就離開了後門,於是就這麼錯過了。 還不知道自己已經錯過的高英杰,在門口左瞅又探的,還是坐門邊的喬一帆發現了他,主動湊上前去:「英杰?你怎麼會來?」 高英杰友好地笑了笑:「我們老師要我拿這些給葉老師,葉老師呢?」 喬一帆搖搖頭,說人才剛走呢。 「走了啊?」高英杰失望地垂下眼簾,他剛才該用跑的,可是不能在走廊上奔跑啊。他這邊正失落著,喬一帆卻也跟著失望了下,緊接著腦袋瓜一轉,「我們去教師辦公室吧!」 高英杰抬起眸子,就見喬一帆朝他笑得溫和,說一起走吧。 01 「王大眼,你到底哪裡惹到我們班上的學生了?」 懶散的靠在椅背上,葉修把一疊改過的考卷當扇子給自己吹涼,邊揮邊說:「怎麼聽老魏說,你經過我們班的時候全班都在仇視走廊呢?」 王杰希無奈的嘆口氣,他將一杯剛冲好的茶推給隔壁那坐沒坐相的才道:「好像是有什麼傳言的樣子。」 此話一出,除了葉修外的其餘人通通端正了自己的姿勢。改考卷的還是在改考卷,趴著補眠的換了個姿勢補眠,吃餅乾放鬆的人繼續吃餅乾放鬆,不過所有人的耳朵都拉長了許多,就算看不見他們的眼神,王杰希也能推測出那滿滿都是「求八求深八」的氣場——他又嘆了口氣。 反倒是另個當事人一副沒事人似的,依舊倒在椅子上當灘爛泥,對著天花板像是在發呆似的說:「你是說小高小喬看見的那個?他們可不是會八卦的孩子。」 「不是到處宣傳,但他們瞞不住心事。」王杰希淡淡道。 「那……」葉修頓了頓:「……就當沒這回事了?」 「臥槽,怎麼能不當回事?」對面趴在桌上補眠的魏琛大吼。 「你不是在睡覺嗎老魏?」葉修踢了踢對面的桌子,幾乎是下一秒他自個兒的桌子就被踢了回來,茶水在杯緣轉了個圈,沒灑出來,倒是那個應該在睡覺的魏琛頭都不抬就吼回來:「老夫這在說夢話,沒下限的管這麼多幹嘛!」 一聽,葉修就樂了,嘴剛張開就要回嘴,就聽隔壁隔壁桌的張新杰出聲了:「你們兩班的事情是該有個解決了。」 聞言,于鋒的表情頓時有點古怪,像是在無聲地問張老師什麼時候也愛參與八卦了。有這疑問的不只他一人,李軒也好奇得要命,楚雲秀更是直接問出口:「原來張老師你對這兩班的事情也感興趣啊?」 張新杰推了推眼鏡,無比認真說道:「老師和學生互相仇視總是不好的。」 「有仇的是老葉他們班對老王而已呢吧。」魏琛的夢話有點大聲。 他們討論得樂不可支,身為當事人之一的王杰希卻只是淡定的喝口茶,彷彿剛才什麼都沒聽見似的,卻還是開了口:「我們沒什麼仇,和平得很。」 「沒仇的話,會在你經過走廊的時候全班朝外大叫『綁匪來了』了嗎?」楚雲秀顯然是不信的。 葉修突然坐正,在臉上擺出個特別不信任的表情,「大眼,你什麼時候去綁了咱班的誰嗎?」 ……你裝什麼蒜。幾個人紛紛翻了白眼。 王杰希卻是笑著反問:「不是你說要當沒這回事的嗎?」 葉修恍然大悟的左手拳頭敲右手手掌,「這麼說也對。」接著把手裡的考卷拍回桌上:「沒什麼事情你們在八卦什麼,回去工作回去工作!」他說完,卻又從桌上抽出一張表單,拖拉著椅子往王杰希那靠去,笑著問:「大眼,你們班的表演定了嗎?」 02 葉修站在講台前,捏著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了幾個還算端正的字體。 方銳坐在第一排,邊看葉修寫邊把那字體唸出來:「舞台……戲?」 葉修義正詞嚴的糾正他是舞台劇,糾正的同時還擺出個「沒文化真可怕」的嘴臉,方銳倒也不生氣,只是指著黑板上的字說是葉老師你字太醜了,看不懂。 說完,還真有人點頭附和。 葉修笑了,半是無奈半是被逗的。他把粉筆丟回板溝裡,拍了拍手把手指上的粉灰拍掉,才跟著解釋:「一個月後就是校慶了,每個年級都要抽幾班負責表演,你們就是被籤王看上的幸運兒——」 「籤是老大抽的吧!真厲害!」包榮興立刻拍手助興。 羅輯捂著臉把桌子往旁邊推了推,想離對方遠一點。 唐柔和陳果和蘇沐橙小聊了下,代表女子組發問:「表演內容是舞台劇?要演什麼?」 「不錯,問到問題點上了。」葉修讚賞的點了點頭,緊接著換了個面孔,像是客人和市場大媽討價還價時的表情,笑著問:「你們想要負責寫劇本還是買道具的材料?」 安文逸舉手發言:「這麼聽起來,不只有我們要表演這項目?」 葉修笑咪咪的,「是啊,咱們的合作夥伴是隔壁老王他們班,高興不?」 幾個孩子們的臉色瞬間變了。 「怎麼回事啊你們?小喬也這樣?你不是和隔壁小高很好嗎,可以一起合作哦!」 葉修試著把甜滋滋的誘餌拋給喬一帆,卻被陳果一把打下:「可是……這不就要常和王老師見面了嗎?」 「……怎麼?你們不想嗎?」 問題重新拋給孩子們,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紛紛點頭承認不想合作。這可就讓葉修訝異了,居然連最不常表達意見的莫凡都點頭了,王杰希的仇恨值在他們之中真就那麼高嗎? 葉修雖然訝異了一番,表面上還是沒什麼大不了似的,只是用閒聊一般的口氣試探著問:「這麼說來,好像還有綁匪這稱呼啊?不知道是怎麼來的呢!」 幾個人都不說話。 葉修無奈了,走下講台和幾個孩子面對面,還是不說話。 過了幾秒鐘,向來與他們的導師最親近的蘇沐橙總算是開口了。 「因為王老師要把你搶走啊。」 03 「我和葉老師在交往?」 王杰希愣了愣,「這是哪來的傳言?」 幾個小朋友縮著肩膀,尤其高英杰縮得更緊,王杰希嘆氣,卻是點了他起來問話:「英杰,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高英杰唯唯諾諾的抬起頭,「上次我和一帆去辦公室的時候,王老師你不是和葉老師在親、親——」高英杰紅著臉,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王杰希無奈的讓人坐下,修長的手指在講桌上敲了三下。他覺得頭有點大,難不成這就是葉修他們班氣他的原因嗎?看不出來那傢伙還挺有孩子緣的…… 王杰希一直以來都有著不怒而威的氣場,這倒不是說他老凶神惡煞的,而是他就站這那兒,不說話也不笑,就會讓人感到一股難以形容的壓力,也因此,他和班上的學生總是處得不錯,卻很難親近到會互相說笑的地步。 此時此刻,他就站在講台邊靜靜的沉思,這副模樣讓學生們慌了手腳,他們意識到似乎不開開啟這話題,但是……王杰希好像也沒有要否認的意思? 柳非鼓起勇氣,卻還是怯生生地舉了手:「老師,那是真——」 「假的。」王杰希打斷她,清楚明白的解釋著:「那是角度問題。英杰你們進辦公室的時候,葉老師眼睛進沙了,我正幫他看。」 「真的是這樣?」劉小別抬頭看著台上問。 「那時辦公室裡還有其他老師吧?你們覺得我和葉老師會在那種場合接吻?」王杰希反問。 幾個人自然是拚命搖頭,搖著搖著,又有人有問題了:「那換個場合——」 王杰希無奈了。他半瞇起眼睛,天生的大小眼在此刻看來倒是一樣大了,他說:「我和葉老師沒有在交往。」 04 「至少現在是沒有。」 「嘖嘖,大眼你別耍流氓啊。」葉修正看著新編寫出來的劇本,頭也不抬的說:「孩子還在呢。」 一直靠在葉修腳邊的蘇沐橙朝王杰希眨了眨眼,突然問:「所以王老師以後會和葉修在一起嗎?」 葉修揉了揉蘇沐橙的腦袋瓜,「沐橙,你該去上課了。」 蘇沐橙扭著閃開葉修伸來的手掌,「我這是妹妹在關心哥哥呀。」 笑了幾聲,葉修說:「你就這種時候會喊我哥哥。」然後又揮了揮手,「快去上課吧,遲到的話今天的下午茶就取消啊。」 蘇沐橙吐了吐舌頭,看了王杰希一眼,什麼也沒說就啪唧啪唧跑開了。 現在整間辦公室就只有他們,其他上課的去上課,上廁所的廁所去了,他們兩人坐在隔壁,一人喝茶一人看劇本,好不愜意。 王杰希放下茶杯,轉過椅子對著身旁的那人問:「你那邊是怎麼解釋的?」 「哦,隨便說說啊,像——哎我說這怎麼回事啊?大將軍和皇帝相戀?你們班的小傢伙們腦洞真不是普通的大!」葉修嘖嘖兩聲,喝口茶,還沒來得及繼續吐槽下去,手中的劇本就被王杰希拿走了。 「你還沒回答呢。」王杰希說,慢條斯理的翻起了劇本。 葉修嘀咕了句大男人這麼計較,攤攤手坦白道:「我和他們說,我不會和你走的,得顧忌世俗眼光啊,沐橙那丫頭反問我喜不喜歡你,我說這不重要呢吧,就算哥喜歡——」 「『也得將軍願意帶我走。』」王杰希說,闔上了劇本,對上難得面露錯愕的葉修,笑著接繼續下一句台詞:「『臣下一開始就不是替國家奮鬥,而是為了陛下。只要您願意,臣下就能為您完成一切。』——他們腦洞是挺大的,觀察力看來也不錯。」 葉修啞口無言了陣,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大眼你……演得挺入戲的。」 無論是那個稍嫌清冷卻又意外專注的聲音,或是神情態度,都太像太像願意為了國君鋌而走險的將軍。這讓葉修一瞬間失了神,彷彿看見了王杰希穿著甲冑,端著劍朝他下跪。 王杰希笑了笑:「你不入戲嗎,葉修?」 「……」葉修捏了下自己的大腿,在腦海中搜尋著才剛看過的台詞,然後笑著開口。 「那哥就勉為其難答應吧。」 05 「葉修,你台詞說錯了。」 「……想不到我居然比你還有情調啊王大眼。」 王杰希笑,按著葉修的後頸把人壓過來。 換個沒人的辦公室就能接吻了。王杰希想。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