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那是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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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 所謂的七夕,就是那個平時不見蹤影的去死去死團冒出進行恐怖行動、搭上情人節熱潮銷售甜食銷售的很快樂的商人最愛的日子。 每年的七夕日期都不太一樣,主要是看農曆的七月七日,就是那個和阿飄們一起慶祝的情侶閃光情人節。 不過那個不是重點,關於七夕的由來就算不說每個人應該也是知道是什麼樣子,於是在這邊就不多作解釋,只要知道這是牛郎織女一年僅此一次的會面就足夠了。 每逢七夕必下雨,科學角度來看那是因為氣候規律,神話角度則是因為難得兩人的見面,而流下的感動淚水。 聽說那是眼淚。多麼地詩情畫意。 整篇故事最淒慘的或許就是搭乘鵲橋的喜鵲們了,姑且不論牠們是真心還是被逼,被一對夫妻一對孩子外加一頭牛踩在身上跑……或許那些雨水其實是喜鵲含淚振翅的哭泣也說不定喔? 總之,七夕就是這樣浪漫、外加閃光不用錢墨鏡買一送一的日子。 而一大群沒有另一半的大學生們正聚在一塊兒吃午餐,剛好聊起了七夕,聽眾人一說才驚覺到七夕似乎真的都在下雨的艾維斯先是驚呼,往嘴裡塞一大口義大利麵後口齒不清,「都會下雨的情人節感覺超酷炫的耶!」世界真奇妙。 不過說到下雨,他開始好奇起了那「眼淚」到底是織女的稀哩嘩啦,還是喜鵲的啾啾啾呢? 正當他想的專心,坐他旁邊的男性友人立刻哇哇亂叫:「不要再想是誰的眼淚了啦學長!不管是誰在哭,那種東西淋到身上都一樣很噁心耶!」 「誒——?學弟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啊?你會通靈嗎好厲害!」艾維斯雙眼閃閃發亮,一桌的人除了他和學弟以外幾乎是立刻就爆笑出聲,前俯後仰地還吸引了別桌的人的注意。 而小學弟只是僵住臉,接著皺眉帶著沉重的表情去拍拍艾維斯的肩膀,一語不發。 然後爽快地去加入了大笑的行列。 唯獨根本不曉得他們在笑什麼的當事人一臉疑惑,追問了幾次都沒得到回應,他只好繼續去和自己的義大利麵奮鬥了。 *** 吃飽喝足了以後,艾維斯告別了那群下午還得上課的友人們,撐著傘跑到了街上,衍裘待在宿舍趕報告,不好意思回去煩人,左思右想後決定去多買幾個巧克力來吃。 要知道這時候的商店甜食五花八門,包裝精美種類多樣,而且很多都在大打折扣,這時候不買豈不太可惜了嗎? 細細雨絲落在傘上,他轉著雨傘讓水滴沿著放射線甩出,開始盤算以錢包裡的那一點點錢可以買到多少巧克力。 然後,遠處一間甜點店外掛著紅布條,買一送一大大的字樣印在上頭,狂噴出愛心的艾維斯三步併作兩步跑了過去,滿心歡喜地進了店狂掃甜點。 最後結帳的時候,他臉上甚至是掛著痴笑走出店外,隨手抓了顆巧克力球塞進嘴裡咀嚼,哼起不成調的曲子又多塞了一口甜食。 嗚嗚…… 剛才來時的毛毛雨已經停了,他抖抖上面的水珠後收起傘,下午的太陽還很大,他伸出一隻手半遮眼刺眼的陽光,亮晃晃的天空很漂亮,濕熱的氣溫讓他想要不要去找個有冷氣的地方混混時間再回去,不過要是裘裘已經趕完報告他應該可以回去了吧…… 不、不見了,嗚…… ——嗯?他是不是聽見了什麼哭聲? 疑惑地尋著聲音看過去,艾維斯見到了騎樓旁蹲著一個小男孩,身上穿著亮黃色的雨衣和雨鞋,身後揹著大大的後背書包,低低啜泣。 然後雨又開始降下。 不好意思跟著蹲到人行到擋別人的要走的路,艾維斯站到馬路邊,蹲下撐傘讓自己和男孩的視線相等,眨著眼睛問:「你怎麼了嗎?」 「我的、我的籤條不見了……這樣願望就不會實現了……」男孩抽噎著,抬起哭得紅通通的眼睛看向艾維斯。 籤條?他偏頭想了想,然後一個機靈,才想起幾條街外有個小廣場,每年的七夕都會在那兒放上滿滿的祈願竹,情侶就不用多談,很多父母也會帶小孩子到那裡去掛上願望。 想起這件事情後,他大概是知道怎麼回事了,眼前的男孩約國小低年級生,學校老師發了小紙張要他們寫上願望,然後告訴他們只要掛上竹子願望就能實現。 ……聽起來好有趣喔。突然也很想寫張紙條掛上的艾維斯搖搖頭,現在可不是想這種事情的時候,先解決現下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於是他走進騎樓,彎腰作勢要和男孩牽手,「我來陪你找吧?」 男孩看著他,哭花的臉上漾出笑容,嗯了聲後將小小的手遞出。 *** 「你說你叫抹茶?聽起來好好吃喔!」笑瞇瞇說道,完全沒注意到這發言有多不禮貌的艾維斯和對方手拉著手,所幸對方還只是個孩子,不會去太計較這些,只是點點頭表示肯定。 「噢,那你有沒有印象把那張籤條放到哪裡去了?最後一次看到還有記憶嗎?」他歪過頭問,抹茶只是搖搖頭,然後淚水盈滿眼眶,艾維斯急忙安慰道他自己也很常弄丟東西、所以沒關係的,真的找不到他再買一個漂亮的給他云云。 抹茶握緊了艾維斯的手,抽噎著說老師說把邊邊畫的越漂亮、願望寫得越真心就越能實現,新買的一定不可能實現,所以不管怎麼樣都得找到才行。 典型的騙小孩老師,除了還懵懂無知的小學生外,另外一個人也信了。 艾維斯驚呼出聲,接著垮下肩膀喃喃原來是這樣、難怪他從小到大掛上的願望都沒有實現,原來要自己做得才有那種魔力嗎…… 抹茶仰頭看著身旁的大哥哥,著急安慰,「沒關係,大哥哥幫我找到的話,牛郎叔叔跟織女阿姨一定會很感謝你,然後替哥哥實現願望的!」 「欸欸真的嗎!那我們趕快去找!」艾維斯立刻重振精神喊話,接著訝異說道:「不過原來實現願望的是他們兩個嗎?我還以為他們只要負責約會就好——啊不過他們已經老到要被叫叔叔阿姨了喔?」 「我不知道耶,他們不是每年的今天都晚上偷偷跑出來幽會?那麼多年了應該很老了吧!」抹茶煞有其事地應聲。 「對喔!原來他們都比我老了,我還以為跟我一樣大呢!還是抹茶你聰明,不過你是從哪裡學來幽會這個詞的?」 「媽媽的小說裡面有很多啊,壞壞的有錢總裁跟糊塗的漂亮姊姊在談戀愛,羞羞臉!」 「哈哈、羞羞臉——」 就這樣聊著不曉得該如何定為水平的天,嘩啦啦的雨滴墜落至地表,艾維斯撐著傘牽著男孩還替他揹書包,後者穿著小雨衣踩著雨鞋,兩人走了很多很多的路,抹茶的學校、最常去玩的公園,可找了很久卻都始終找不著。 本來因為有人陪伴的抹茶而漾出的笑容逐漸潰散,整張小臉皺在一起快要哭出來,害得艾維斯緊張兮兮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想了半天,才躊躇地問要不要再找一次書包? 最初抹茶就已經表明書包找過很多次了,不可能會在裡面,所以艾維斯也沒有堅持要去翻找,不過到了現在,雨停了不曉得多久,連太陽都開始西下,紅暖的光線很美,只是他們都沒有心情欣賞。 幾乎耗費了整個下午,本來堅持書包裡面不可能會有的男孩動搖了,看著面前的大哥哥,疲勞全寫在臉上,連那頭燦金的頭髮在此時顯得有些暗淡,然後他點頭了。 於是乎,兩人跑到了路邊的椅子上開始一起翻找書包,翻了整整三次連張小紙條也沒看見,正當抹茶想放棄大哭的時候,對方一聲驚呼吸引了他的注意。 艾維斯手裡拿著翻開的聯絡簿,然後從裡面抽出一張紫色的小卡,抹茶歡呼了聲後搶過來仔細確認,半晌後笑著撲抱對方。 原來只是被夾進了簿子裡。艾維斯抱著男孩,笑彎了眼睛。 終於找到籤條的抹茶和艾維斯依舊手拉著手,準備去廣場掛上許願,後者微低下頭看著小小隻的男孩,本來還怕他出來這麼久讓父母擔心,然而對方卻和他說爸爸媽媽知道他會出來很久,所以不急著回家。 感歎現在的父母真放心自己家的孩子,等回過神來,他們已經走到了廣場上,大片的祈願竹上掛滿了籤條,抹茶扯扯艾維斯的衣角,說想要掛到最高的地方上。 笑著答應下來,艾維斯一把撈起抹茶,讓他能坐在自己的肩膀上,走到竹子前就拚命墊起腳來,男孩也不甘示弱奮力伸長手,最後掛到了一個很高很高的位置。 「大哥哥你看!我掛得很高吧?願望一定能實現!這都是大哥哥的功勞喔,謝謝你!」抹茶高興地喊著,然後聲音漸轉小聲,到了後來,艾維斯幾乎聽不見對方說的話。 看見了,那張紫色小卡上用彩色筆寫上「長大後要和小美結婚」,還有幾個字是注音,角落還用粗粗的蠟筆畫上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手牽手,笑得很開心,兩人中間還有個紅色的大愛心。 雖然畫很粗糙,但能感受到裡頭的童心和真心。 艾維斯摀住臉顫抖著,在不知不覺當中,肩上和背後已經空了許久。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