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 |
她願付出所有來換取。 她說那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如同集世間所有美好於一物的美,無法被超越的頂點。 她說他們是如此的可笑,竟會問她為什麼會為了這種事物如此著迷,她笑他們傻,她笑他們蠢,笑他們永遠無法理解也無法碰觸這唯一的現實。 而他們說她是病態般的痴迷;她回答,正確無誤。 *** 她的另一半是不限性別的。 對她而言,人的壽命太短,就像以前學生時期呆坐在位置上,手轉著筆,偶爾玩下頭髮,盯著外頭藍藍的天空,國文老師口中那些句子是半點也沒聽進去,只隱約記住了人生苦短要及時行樂這句話。 以及,愛情這遊戲最可悲的就是常常A愛上B,B愛上C愛上D愛上E,再來那些個C或D或E愛上的人往往不會是那個B,就如同B永遠不會愛上A;既然能找到自己深愛的人,又那麼恰巧那人同樣深愛自己……在這種時候,性別不會是個問題。 這些造就了她愛情的自由眼界,和一般人相比,她沒有那些傳統的觀念,開放的價值觀和天生麗質的外貌總是吸引了很多很多人,其中不乏她真心喜歡上的。 只是人紅是非多,她姣好的身軀和精緻的五官被忌妒的醜陋生物說成了空有其表毫無內在的軀殼;和大多數人不同的價值觀念被形容成了放蕩。 於是她很難過很難過。 她不懂,她能夠找到自己愛的、同時也深愛著她的人不是件幸福的事嗎?為什麼不可以只給她祝福就好?就算真的不能認同接受,為什麼不可以視而不見就好? 儘管如此,她還是愛著自己,也愛著深愛她的任何人。 「雅——!」 腳上踩著的高跟鞋叩叩作響,她一個回頭,姣好的身形連著輕飄飄的衣服在空中劃過美麗的弧度,她揚起唇角,甜滋滋地望向從後方追趕而來的男人。 她目前交往的對象,一個溫柔的好男人。 「折。」她輕喊男人的名字,下一秒就被對方納入懷中。 不顧這裡是大街,不少行人側目著、竊竊私語著,男人只是將兩人的距離稍稍拉開個幾公分,伸手將她的髮絲撥到耳後,「雅,能在這裡遇見妳真好。」 她眨著美眸,甜蜜一笑。 男人知道她喜歡美的人事物,甚至已接近病態般的痴戀,但卻相當的包容她,他說「妳沒有錯,錯的是不懂妳美好的人。妳想想,能夠勇敢說出自己喜好的人有多了不起,有多少人能夠在別人問起的時候大聲說出自己心裡所想?」,接著便朝著她露出燦爛如陽的笑容來。 他在她被人責罵而暗自啜泣時不柔聲安慰,只是默默環住她陪她掉淚;他在她像個孩子興高采烈說著所愛的事情時不作評論,卻會揉揉她的頭溫柔一笑。 她愛他的外表,更愛他的人,愛他不會多說什麼但會仔細聆聽,愛他從不因此而潑她冷水,可卻能夠在這其中感受到對方的關懷。 「我要去買晚餐用的材料,要一起來嗎?」她的手指輕滑過男人的胸口,親暱地靠在他耳邊呢喃著,「來我家,我煮飯給你吃。」 男人笑了,攬住她的肩頭就和女人往超市走去,一路上說說笑笑,羨煞眾人。 下個星期就是他們交往一周年,兩人都很期待要好好慶祝。 推著推車在大賣場走著,女人往一旁專注看著購物清單的男人,笑得很甜很醉人,幾乎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最幸福的女人。 就是眾人不理解她又有何妨?只要她愛的人願意傾聽她說的每一句話並放在心頭上、那就足夠了。 她靠過去挽住男人的手,對方雖不解怎麼突然靠過來,不過倒是不介意,或者說還很開心,便收手將對方整個人納入自己懷中,感受懷中的香氣那份柔軟那份溫暖。 她抬起眼來看著自己的情人,眼神裡有著太多的情緒,無法讓人輕易解讀,其中能一眼讓人看清的只有滿滿地陶醉和癡迷。 那是她的愛——她伸手覆上男人的臉,正想著要將唇貼上去的時候就因聽聞自己的名而止住了動作,轉頭看過去,她看見了剛才叫自己的人,一對情侶手牽手看來相當幸福。 然而這樣的動作卻引來周遭人的側目,原因很簡單,這對情侶對彼此而言都是雙方的「男朋友」。 同性戀,這是個難以被世人接納的少數人,而她自然也知道被這樣斜眼看待有多傷人——畢竟她也曾和女孩子交往過,雖然時間不長,但的確有過那段時光。 她和她的朋友,也就是眼前這個男人其實是同一種人,無論是哪一點都相似的可怕,所以她很能明白對方現下這樣的發展其實相當難能可貴,姑且不論得找多久才能找到這心靈伴侶,同樣性別的「交往對象」肯不肯在大街上手牽手逛街都還不能肯定呢,社會上給他們的壓力太大了。 幾乎讓人喘不過氣,要人窒息,肺中吐出的氣泡一顆顆破裂,再也吸入不了空氣,像是待在水裡似的無法動彈掙扎。 而看現在這樣,似乎是不用擔心了,於是她笑笑喊著友人的名字說恭喜,除了恭喜找到伴侶,更恭喜對方不會因為大眾而自卑不前。 對方一笑,握住男友的手緊了緊,笑容滿是溫柔,接著朝她身旁看去,「這是妳的愛人?」 男人報以笑容,伸手攬過她的腰肢,直接用行動來回答。不是示威,只是表現給對方看,他們兩個過得很幸福。 只是交代,若能維持下去,彼此四人都能夠美滿。 她的笑容更甜了,看著同樣笑得燦爛的友人,又多寒暄幾句便道別,繼續和男人採買東西,準備回家好好吃一頓。 *** 到家後,她進了廚房挑菜洗菜,男人本想幫忙,卻被她笑著推了出去,說今天就交給她負責就好。 男人倚在廚房門框,看著自己的愛人滿臉幸福。兩人約好了,下星期的紀念日不外出上餐館,他們倆要待在家自己煮食,自己慶祝,膩在一起一整天。 想到這,男人不禁笑彎了眼,她正好轉過頭,就問是在笑些什麼,對方搖搖頭一句話也沒說,她便追問,兩人開始嘻笑拌嘴,到了飯菜上桌,男人也沒有回答。 嘴裡嚼著飯菜,開始天南地北說些話,最後她發現愛人往房子深處看了過去,微微一笑,她知道那是在看什麼。 她的地下室。 想了下,她咬住筷子故意問對方是不是很在意地下室裡頭的東西,對方一怔,放下碗筷後抓抓頭髮,顯得困窘,最後還是乾脆點頭承認。 事實上男人並不知曉地下室裡頭有什麼東西。 就像有些女人會蒐集包包鞋子衣服,或者男人會蒐集球鞋球卡,她自然也會有自己的收藏品,就放在地下室裡,上了鎖,除了自己外誰也進不去。 誰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在收集什麼。 男人不只一次探問,她原先以為是因為人人皆有的好奇心,只是觀察很久,她才發現男人僅僅是想替她完成願望。 如果她要的是名牌包,他便會努力賺錢送給她;如果她要的是化妝品,他會帶上她逛遍所有專櫃去尋之喜歡。但是在那之前,他總得先知道她要的是什麼。 她嘻嘻一笑,眨著明亮的雙眼靠了過去,緩緩啟唇。 「無論是什麼,只要是我想要的你都會為我帶來?」她輕輕問道。 「無論是什麼,只要是妳想要的我都會替妳帶來。」他柔柔答道。 於是兩人約好了,下星期的紀念日要再次來到她的家裡,她要好好向男人展示她鍾愛的收集品。 於是那一天便到來了。 兩人約的時間是晚上,那天她打扮得很漂亮,聽見門鈴的呼喚便前去開了門,男人同樣精心打扮,一束鮮紅的玫瑰花便湊到了她的眼前。 她伸手接過,喜孜孜地聞了花香,抽出其中一朵回敬給男人。 之後便是深深的擁吻。 這天對兩人的意義重要非凡,他們在愉快中吃了飯菜喝了紅酒,之後一起靠在沙發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男人伸出手指捲著女人的長髮,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突然站起,拉起男人的手臂嚷著要去地下室看看。 男人笑著起身,隨著她的動作被拉到了樓梯口,一步步往下走著,暈黃的燈光並不能照亮所有,但看得出來女人把環境打掃得很乾淨。 樓梯的盡頭是一道門,她抽出鑰匙放入孔裡,輕輕一轉,喀的一聲開了,她笑著退到了男人後方,擺出請的手勢要對方自己窺看。 神神秘密的真不像妳。男人笑著這麼說,咿呀一聲推開門,裡頭漆黑無比,他摸到了牆上的開關,倏地燈光大亮,而後他望見了無數大的容器,一個個人蹲在裡頭泡著溶液。 下一秒,劇烈的爆痛從後頸襲來,他應聲倒地,不曉得是碰到了哪兒,不昏,卻無法動彈。 一雙佈滿蔻丹的手輕柔地抱起他的頭,輕輕放在女人的腿上,他吃力的睜著眼,看著她形狀完美的嘴動了動,再來就是無限放大的面孔。 她吻上那完美的薄唇。話語隱沒在兩人唇與唇之間的貼合。 ——下一個,該找誰好呢?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