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 |
孫翔小心翼翼打開房門的時候,周澤楷還在床上睡得安穩。 他今天起得早了,比往常任何時候都還要早,天甚至還沒完全亮。今天是他們到蘇黎世的第二天,昨天剛到飯店,眾人只草草扔了行李就被帶到比賽會場參觀,以及和各個國家隊選手交流,好晚才回到飯店休息。 或許是身體太累了,這一覺時間不長,孫翔相當容易就進入深度睡眠,也因此,這短短幾個小時就足夠讓他恢復到最佳狀態。 孫翔離開前又偷偷看了眼還在睡的周澤楷,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神經兮兮的,只是大腦下意識的就要他安靜地離開。於是他就這樣順應身體本能,安靜地離開,在空蕩蕩的走廊上被冷氣激起雞皮疙瘩,孫翔搓了搓手臂,想了幾秒鐘後就砰砰砰地敲響了附近的一間房門。 沒人回應。 孫翔惱怒,回頭看了眼周圍的門,沒人被他吵出來。他又抬頭看了眼門牌號,他沒記錯,於是掄起拳頭又要敲——砰砰、喀。 半顆頭髮蓬鬆紊亂的腦袋從半開的門縫探出來,葉修半開著眼皮,懶洋洋地朝他拋去一眼,「孫翔?」說著還打了個特別大的呵欠。 「你怎麼還沒起床?」孫翔問。他的語氣就像在責備葉修足足睡到中午,偏偏卻是用氣音說話,深怕吵醒任何人似的。 這矛盾的情景讓葉修一看就樂了,眼睛全睜開了,就是口氣依然是那麼有氣無力:「你知道現在幾點嗎孫翔?找我幹嘛?」 「我、我——找你競技場,要練習!」 葉修把門全拉開了,上上下下瞥著孫翔全身,最後視線停在他看著像憋著什麼似的臉孔,笑問:「帳號卡帶了?」 「……我回去拿!」 「小聲點,你不怕吵醒其他人啊,這才幾點。」葉修說,伸手拉了下孫翔的胳臂,「我這有卡你隨便用哈。」 孫翔毫不猶豫把葉修的手拍開才跨著大步進房,一到屋裡就左看右看的。國家隊的人數是十三人,加上領隊分明是剛好十四人,七間雙人房就能搞定,偏偏聯盟說什麼領隊不能和選手同住,於是國家隊裡還得有三個人去睡三人房,也不知道這安什麼心。不過這並不是孫翔此刻的重點。 他左瞧幼瞧,眉頭越來越皺:「才一天時間你怎麼把房間搞這麼亂的?」桌上全是散亂的紙張,筆記本被隨意扔在床頭櫃,行李箱甚至還是開著的,幾件衣服被掏亂,活像遭了小偷,到底怎麼能邋遢成這副模樣。 葉修又打了個呵欠,隨口說他昨晚忙著處理資料呢,沒時間整理。說完就在已經夠亂了的行李箱裡翻找一陣,才掏出張帳號卡交給孫翔,「我突然想起,我這裡只有一台電腦啊。」 「……」孫翔接過帳號卡,沒說話。 葉修倒是替孫翔想了辦法,「不然你再回房和小周借台筆記本回來?」 孫翔的表情像是想把卡塞進葉修的嘴裡,讓他吃了。 最後他們折衷,孫翔拿過葉修的筆記本開始搗鼓,葉修則去廁所梳洗。當葉修把滿臉泡沫都擦淨的時候,孫翔早就坐在桌邊,用著戰鬥法師的馬甲號四處亂走,一副毫無目的的樣子,而原先散在桌上的紙張已經被收拾整潔,堆到桌子的另一邊。 葉修笑了,慢悠悠晃到孫翔後面看了幾秒鐘:「我說孫翔你沒什麼陰影吧?」 孫翔刷地回過頭,一臉彆扭:「能有什麼陰影?」 「你懂的。」葉修攤手道。 孫翔卻是回過頭,一聲不吭的操作著戰鬥法師四處亂竄。 而那個最有可能造成對方陰影的前任鬥神,悠晃著拉了把椅子,坐在孫翔對面。孫翔根本不看他一眼,只是死死盯著螢幕不放。 葉修嘆口氣:「別這麼意氣用事啊。」 敲在鍵盤上的手指沒任何停頓。 葉修看了他一眼,無奈的說:「要是決賽那時候沒陰影,你這時候來幹嘛?不去吃飯啊?」 「餐廳還沒開。」 餐廳沒開也犯不著把我吵醒呢吧。葉修嘀咕了句,卻是看了眼落地窗外。這兒視角好,正好面向東,還能看見些許的圓端冒出頭,天空一半是水藍色,一半是灰藍色,象徵著白日與黑夜的交集點。 葉修說:「你就沒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孫翔猛地停下操作的雙手,跟著扭頭看向亮晃晃的窗外。他在來這房間之前還沒什麼明確的念頭,不過現在有了一個粗略的原形,他相信葉修也有,甚至比他還要清楚,是已經清楚成形了的輪廓。 太陽完全升起。 白到刺眼的圓形從建築物中探頭,暖色的橘及黃四射,天空中一時間多出了許多色彩,壯烈得要命。 孫翔回過頭,與一個帶著笑意的黑色眼睛互相直視。 他扯了下嘴角,擺出認真嚴肅的樣子道:「比賽完了,你就知道了。」 葉修卻是對他笑了,說,他很期待的。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