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氣 |
01 王杰希頭一次和葉修談起離家出走這件事情,是在一個天氣特別爽朗的夏天,屋外天氣極好,屋內的兩個大宅男卻是絲毫沒有要外出的意思,他們人手一個馬克杯,龜縮在開了空調的家中喝著剛泡好的熱咖啡,杯緣散著熱氣,氣溫調得偏涼,即使窗外的大片陽光曬在身上也不覺得熱。 「說吧。」葉修喝了口甜膩的白咖啡,微微蹙起眉頭,他果然對這些甜膩的飲品感到痛苦,「這麼大陣仗找我過來,想幹嘛呢?」 葉修穿著再簡便不過的居家服,笑笑地看著這屋子的主人。國際賽結束後他就回家了,吃好睡好,在家中過得無比滋潤,結果今天榮耀打到一半就收到了王杰希的QQ消息,問的是家中地址,葉修想王杰希這是要給他寄東西來了,也沒什麼隔閡,再怎麼說這人他都信得過,便隨手敲下了自家的地址,再過一段時間,王杰希又敲了他,喊他出門一下,再然後……沒有然後了,葉修現在坐在王杰希家中,吹空調喝咖啡,桌子上還擺了幾片小糕點,再看了眼掛在牆上的時鐘,正好是下午三點半,多愜意的下午茶。 他捧著杯子,雖然不喜歡但還是又喝了幾口,似笑非笑地看著屋子的主人。突然莫名其妙把人帶回自己這屋的王杰希沒特別的反應,就好像突然把人搶回自己家的人不是他一樣。 王杰希也喝了口咖啡,終於開了口:「當初你在會議上說的是什麼意思?」 「你是指哪句話?」葉修裝傻。 「那時要打比賽太忙了,沒時間細想,現在閒下來想,你那句『被爸爸逼出來』,以及比賽時蘇沐橙說的『好不容易可以被家人認同打榮耀了,感覺如何』,兩句話放在一起想很不對勁。」王杰希繼續說。 「老王啊。」葉修放下杯子,有些無奈又有些嚴肅地望向他,「這個問題有點隱私了啊!」 王杰希眼皮一跳,葉修喊他的稱呼是「老王」而不是「大眼」,這說明了他是認真在說這件事情,這當中很明顯有了拒絕的意味在,可是王杰希是什麼人,他壓根不打算順著葉修的節奏走,葉修說的話他全聽了,但沒全放在心上。 王杰希又說:「你覺得這是不能說的事情?」他放下杯子,轉頭去看也在看他的葉修。他們兩人都是聰明的人,王杰希那話當中包含什麼樣的意思,對方都很清楚,這時葉修的反應態度就是他的回答。 葉修顯然也在思考,他沒立刻回答。王杰希沒催促他,他同樣喝著咖啡,還半蓋著眼皮看向身旁那人,葉修平平靜靜地喝著馬克杯裡的飲料,表情未變。 王杰希輕輕笑了。他早知道葉修不嗜甜,這杯帶糖的咖啡入口,肯定不太好受,但葉修還是一口一口慢慢喝乾。這副幾乎能稱上乖順模樣讓王杰希有些恍然,早些年的葉修可沒像現在這樣任人欺負,前幾賽季的他要比現在鋒利多了,而這點王杰希也是一樣的。 不同的是當初那個脾氣囂張,也確實有本錢自傲的年輕魔術師已然成了個大局為重,肯退居後位替戰對前程做考量的微草隊長,葉修卻從鋒芒畢露的鬥神,轉變成一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卻老懶得在不重要場合展現自己的興欣隊長——也不全是,他退役了,這次可能是真的不會再回賽場上,然而這並不重要。 只是他想,葉修這變化雖大,但其實還是有很多地方是一如往常的,他自己也是,人們總說他收斂魔術師打法後變得多,實際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能夠隨時回歸那樣的風格。他從不覺得自己為戰隊的犧牲過於龐大,由戰隊的成績來看,改變後的打法才能讓他更加接近榮耀。 他們到底還是既年輕又熱血的青年,外界加諸給他們的看法總是過於老成,那些的確也都是他們的其中一面,但並不全是正確的。精細思考是當然的,偶而一次的放手一搏卻更讓他們樂此不疲。 咚的一聲。葉修放下已經空了的馬克杯,他看向王杰希的那雙大小眼,笑了。 葉修娓娓道來:「我那時才十多歲——」 02 葉修耐心等候蘇沐橙的消息。 他把事情和她說清楚後,蘇沐橙只傳了句「葉修……」就沒下文了,顯然是在猶豫掙扎著什麼,葉修也不催促,點開了另一個視窗就和王杰希傳起了QQ消息。 君莫笑:[叼菸] 王不留行:你說完了? 君莫笑:嗯,剛說完。 王不留行:她怎麼說? 君莫笑:什麼都沒說,你自己看看。 說完,葉修霸氣地把蘇沐橙的那句「葉修……」截圖甩給王杰希,王杰希先是回了他六個點的刪節號,才悠悠傳消息過來。 王不留行:蘇沐橙應該不會是拒絕吧? 君莫笑:不知道啊,以前哥也沒和誰交往過,沒個經驗對照對照。 君莫笑:如果沐橙真的反對怎麼辦?[壞笑] 王不留行:能怎麼辦,你又不會隨著她。 君莫笑:那未必哦,我可疼沐橙了! 王不留行:這句話由你來說可真違和。 君莫笑:[叼菸]你剛才是笑了吧? 王不留行:你猜? 幼稚。葉修在鄙視,剛想回他「你猜我猜什麼」,QQ又滴滴滴地發了消息通知,蘇沐橙那兒的聊天窗一閃一閃的,葉修立刻見沐橙忘大眼,點開蘇沐橙的聊天窗一看,這小姑娘一連傳了好幾條消息給他。 沐雨橙風:你要和誰在一起,是男生還是女生,你自己喜歡就好,我相信你的眼光。 沐雨橙風:而且王隊也是個很好的人選。 沐雨橙風:可是葉修…… 沐雨橙風:我怎麼聽都不覺得王隊那是在和你告白呀? 沐雨橙風:你確定你們真的在交往? 葉修哭笑不得,飛快傳消息回去。 君莫笑:當然確定啊。 君莫笑:那時,我說這話太隱私了,他回問我這是沒法說的事情嗎,言下之意其實就是在問這樣子的隱私,我能不能讓他參與進來。 君莫笑:老王那傢伙,連告個白都鬼鬼祟祟的,一點都不光明正大,真不知道是和誰學的,哎,當初那個有話直說的小鬼已經變成狡猾的大人了…… 沐雨橙風:我知道的呀,只是這也有可能是你多想了? 沐雨橙風:會不會其實王隊只想和你當個好朋友、好死黨? 葉修一愣,再遲鈍的人都要聽出蘇沐橙這話是什麼意思了。一個平時這麼愛看電視劇的小姑娘,突然之間少女心全無,這還能是因為什麼? 他猶豫了幾秒鐘,小心翼翼地發消息過去。 君莫笑:沐橙,妳不是不反對我找大眼當對象? 君莫笑:還是你乾脆反對的不是大眼,是男人? 蘇沐橙:你想多了,王隊是真的挺好。[吐舌頭] 蘇沐橙:但我捨不得你。 葉修沒話說了。他煩燥地抓抓頭髮,把視窗切到王杰希的聊天窗,爆手速把事情簡單一說,王杰希沒過多久就刷地回覆了他。 王不留行:找時間約一約吧,我請她吃飯,我會和她交代清楚。 君莫笑:哎,那哥呢? 王不留行:你的飯錢自己出。[叼菸] 03 時間訂在他們聊完QQ的三天後。 蘇沐橙說在外人多不方便,問有沒有好一點的地方,葉修自作主張說有有有,來大眼家唄,他在B市有租間房,就他一個人住,太適合咱們聚餐了。蘇沐橙又問戰隊的人都留在興欣呀,那能不能都一起來?葉修說來來來,大眼兒最大方了,肯定不介意的。 三五秒後葉修又說,王杰希大概姨媽來了,反覆不定,這房子容不下這麼多人,最多帶三個人來就好。蘇沐橙似乎是笑了,過了好久才回他,那我自己去吧。 「不是吧,這必須穿到西裝?」葉修哀號。 「蘇沐橙說想看。」王杰希說,他對著穿衣鏡打理自己的形象。請的飯就在他家,太好的飯菜他是不會煮的,他方才叫了挺高檔的外賣,再一會兒就要到了。 其實也才剛到王杰希家的葉修在床上打滾,他依舊穿得居家,在床上左翻一圈,右滾一圈,最後目光定在王杰希的背上,發起了呆。 「你不換衣服?」背對他的王杰希問。 「我沒帶西裝啊!」葉修理直氣壯回。 「你穿我的,我們身材差不多。」王杰希從櫃子裡拿出另一套早準備好了的西裝給葉修,笑著看眼神瞬間死的葉修,「為了你最疼愛的沐橙,不穿嗎?」 「……」葉修半死不活地從床上爬起來,搶過王杰希手中的西裝穿了。他穿衣服沒王杰希那麼講究,葉修沒半點和王杰希搶穿衣鏡的打算,衣服脫了就隨隨便便地套起衣服來。王杰希依舊對著鏡子打理自己,眼睛卻跟隨著出現在鏡中一小角的身影走。 「再偷看我就報警了。」葉修邊套褲子邊抬頭警告。 王杰希笑,正大光明轉過身去看他。葉修也不害臊,大大方方給王杰希看,等西裝褲子套好,襯衫也穿好之後,葉修才拎著那條酒紅色的領帶品頭論足起來:「這顏色太高調了,差評。」 「我覺得挺適合你。」王杰希說。 葉修沒理他這番話,就是又盯了幾眼這條領帶嘆息:「在家吃飯而已,能不繫嗎?」 「蘇沐橙——」 「行了行了!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啊王大眼!」 葉修眼神懷疑地看著他,深深覺得王杰希是個為了能討好「小姨子」而出賣自己對象的男人。他的懷疑沒有錯,王杰希就是,至少他本人給出的態度是如此,至於實際上……王杰希看了眼身旁那個在和領帶奮鬥的男人,心裡特別暖。 不得不承認,葉修的臉長得算好看,這麼一打扮——儘管穿得有些邋遢,線沒一條對齊——就更好看了,自己心儀的對象這樣盛裝打扮站在自己身旁,王杰希心裡滿足到不行,表情看起來沒什麼改變,眼睛裡卻滿滿都是笑意。 葉修注意到這點,心說咱家的男人可真悶騷啊。他想著,主動勾著王杰希的脖子給他一吻,這只是蜻蜓點水的一吻,幾乎是嘴唇剛接觸到就立即分開。 王杰希責難他:「第一次的接吻,敢不敢再有情調點?」 「第一次的告白也不是很有情調啊!」葉修不甘示弱。 王杰希笑,「不然再一次?」他頓了頓,補充道:「兩個都是。」 葉修連忙拒絕了。蘇沐橙馬上就要來了,外賣也很快就要來了,要是待會兩個人紅著臉,氣都沒喘勻跑去開門,那畫面能看呢嗎! 王杰希看了眼明顯有些緊張的葉修,伸手去撫平他沒翻好的領子,又從葉修手裡接過那條領帶替他繫上。王杰希自己的領帶繫得挺好,只是繫葉修的領帶時發生了點小問題,這方向一反,手指也不俐落了。 期間葉修無數次嘲笑王杰希,他只動口,絲毫沒動手自己繫領帶的意思。王杰希隨著他嘲諷,這點垃圾話他根本不放眼裡。繫好後王杰希眼睛一抬,對上了葉修的眼睛,那是雙有著他的倒影的眼睛。 「結束後再來吧。」王杰希笑著說。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