勢在必得 |
方銳起床的時候,房裡只剩下他一個。 和以往神清氣爽的清醒不同,此刻他有些迷糊,呆坐在床邊愣了好久才想到要下床梳洗。進了廁所,他邊往臉上塗抹刮鬍泡邊思考,突然抓到了什麼線索,手一抖直接在臉上刮出個小傷口。可他現在根本沒心情在意這點小傷。 他昨天喝酒了! 方銳一拍腦門,他總算想起昨天是常規賽第一輪,身為第十賽季冠軍隊的興欣理所當然對上了這賽季的新隊,他們不負眾望收穫漂亮的十分,全隊上下心情都好的想高歌一曲——最好的那部份是國際賽一結束就被葉秋抓回老家的葉修,在他們比賽離開休息室前突然推開門,手插著口袋嘴咬著菸,說大家辛苦啦。 就像他從未離開過興欣那樣。 而興欣眾人的反應自然也很平靜,幾個人都大拍胸膛說這點小比賽哪裡辛苦,接著浩浩蕩蕩的徒步回上林苑,魏琛不知道從哪裡拿來了一箱啤酒,說今天來小酌一番,他們都是知道分寸的,一個人最多喝上一小罐,幾個酒量差點的則是用杯子分著喝。 方銳那時候心情特別好,拎著灌裝啤酒坐到葉修身邊,拉著人吹噓自己實力有多好,像是什麼老葉你看,哥在國際賽打好了回來興欣一樣能好,又或者什麼興欣的小輩們可真勇啊,諸如此類,說得無比開心。 其實在國際聯賽期間他就見到葉修了,只是那時候的心思全在比賽上,他們可還得為國爭光呢。方銳那時候沒管自己澎湃的情緒,只當自己要在國際舞台上展露不一樣的氣功師打法而激動。直到比賽結束,奪得了亞軍的中國隊隊員在上頭高興又惋惜時,他剛好瞥見一直站在一邊的葉修,才發現心臟跳動的節奏和面對比賽不太相同。 然後比賽日結束的現在,這個以為好像有哪裡不同了的退役大神,用一副什麼都沒變過的姿態重新出現在他眼前,在他吹牛「我的海無量這次真能打扁十個王杰希」時,咬著菸懶洋洋的回他「進步太慢了,好歹得十一個才行啊」。 方銳開心極了,喝著酒說了好多的話,他酒量不差,啤酒又是酒精濃度低的飲料,他更是沒喝多少口,卻覺得自己似乎醉得不清。他就在這樣暈呼呼的狀態之下抓住了葉修的手指,說,老葉我們在一起吧。 酒醉的人腦子都不利索,方銳覺得那時候音量不大,實際上卻是讓整個客廳的人們通通進入強制靜音模式,僵硬著脖子轉頭看向沙發邊的那兩人。 葉修那時咳了聲,「老方你醉了吧?酒量這麼差就趕緊回——」 葉修的話沒有說完,他被方銳突然塞過來強灌的啤酒嗆了口,又不小心喝了一大口,下一秒兩人身體一歪,幾乎是同時睡了過去。 而此時此刻,滿臉泡沫、還頂個小傷口的方銳手拿刮鬍刀,像是被陣鬼用冰陣給凍成的大冰雕,久久沒有一點反應。 直到技能結束,方銳終於又有了動作。他用比平時快上兩倍的速度打理好自己,換了套衣服直接衝到網吧二樓,就見所有人都已經在訓練室各忙各的,見了他進來後,能暫停的人紛紛轉頭看他,沒法暫停的人就著斜眼睛偷看。 不過面對這些人的是誰啊?是猥瑣流大師方銳,他當然也會像個平常人那樣害羞或者尷尬,但他最大的本事就是不表現出來,讓人以為他什麼都不在意。 他就這麼端正了姿態,四處轉了圈問:「老葉呢?」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是反應最平靜的蘇沐橙揭開了他的疑問:「昨晚喝了酒,還在睡。」 「他不是只喝了一口呢嗎?」方銳目瞪口呆,這一杯倒已經進化成一口倒了啊? 聞言,蘇沐橙卻是閉口不出聲,嘴角揚起了漂亮的弧度。 今天一直是縮在訓練室偷八的陳果,突然特別嚴肅的自言自語起來:「昨天葉修好像說要拿什麼給我……」 方銳眨了下眼睛,拍胸脯保證自己能夠擔任這個跑腿的工作,接著一溜煙就跑了,也不管在他前腳剛離開,訓練室裡就傳來好一陣笑聲。 從網吧回到上林苑的路程很短,方銳沒像來的時候那樣用跑的,而是慢吞吞的走著,邊走邊在想老葉昨晚該不會也是現在這樣裝死呢吧。裝死?葉修?嘿,這傢伙也是有這麼一天,除了榮耀外,果然還是有那麼一兩件事情能讓他上心。 畢竟逃避也是種在意的表現不是嗎? 推理出這點,方銳都精神抖擻了起來,懷抱著心中的小巨人,連腳步都變得更加輕快,要是上學時能有這種速度,他絕壁會是田徑隊的王牌好嗎! 而這段幾分鐘的路程,以方銳這麼輕快的腳步卻也能夠釐清很多事情了。方銳想了想,實在覺得感情這種事情挺玄乎的,他甚至說不出這段感情到底是從哪兒開始變質,卻相當清楚知道察覺已經變質了的情緒是在何時:就是方銳他們拿著亞軍獎盃照著光,台下那個人在光影的折射下看著卻更像舞台中心的那個時刻。 他曾經覺得電視劇那般,全世界都只剩一個人這樣的說法太扯淡了,但在那一瞬間,卻又覺得其實還是有那麼點道理啊,要不,這般的戲劇怎麼能催出那麼多妹子的眼淚。 不過比起離得很遠的世界中心與邊緣,方銳果然比較喜歡昨晚那樣一切平淡的日常,誰都沒走開,他們一直都是相處在一塊。 現在,方銳站在葉修的房門前,決定要把一切都做個了結。 他可是站在一個職業的頂端,再轉型後又能重新封神的方銳啊!只有他想做的,沒有辦不成的事。 房門開啟。 方銳探進上半身,對著坐在床上滑著平板的葉修喊道:「老葉。」 葉修抬眼看了眼他,笑著說了句廢物點心懂不懂敲門啊。方銳沒去注意他這段話,屏幕發亮的平板此時被扔在葉修腿間,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畫面,那是張照片,在搭飛機回祖國前他拉著葉修拍的照,照片中兩人笑得真心真意。 方銳揚起笑容,「昨晚的事情——」 這是場對雙方而言同為勢在必得的挑戰。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