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犯者 |
「——那就麻煩了。小生會再聯絡您的,再見。」 摁下結束通話的按鍵,幻太郎走回書房,第一眼就望見帝統單手撐著頭、躺在塌塌米上,姿勢活像是待在自己家那般愜意。就著他的這個架勢,幻太郎猜想,就算底下鋪的不是塌塌米而是磁磚,這個人大概也會毫無顧忌地躺在上頭。 兩人的視線交錯,帝統姿勢未改,抬起手隨意揮了下充當招呼。和慵懶的姿勢相反,他倒是頗有精力地朗聲道:「哦,終於打完電話了嗎,幻太郎?」 「嗯,已經結束了,對方非常親切地接下了這次的委託呢。」幻太郎微笑著看著帝統,用一副真是太好了呢的口吻說:「小生已經幫你預約好明天的時間了,帝統。」 「哦!你替我預約了什麼嗎?」帝統這時才終於願意坐起身,他頗是好奇地看向幻太郎,卻是沒法從對方完美的笑容中看出點什麼來。 幻太郎依舊維持著得宜的笑容,「是之前帝統和小生的約定呢——對方是非常優秀的外科醫生,就算取出一兩顆腎臟也絕不會讓你留下什麼後遺症的。」 「什、人類總共也只有兩顆腎臟吧!……等、等等——哇哇哇哇哇!不對!幻太郎!當初不是說好只要把贏來的錢還你們就可以了嗎!」帝統嚇得整個人都彈了起來,立刻行了個標準的土下座,「拜託夢野幻太郎老師放過我——!」 「啊哈哈,這是騙你的。」幻太郎愉快地笑了笑,在對方鬆弛肩膀、一副放鬆了的同時,補上了未完的話語:「預約手術的時間不是明天,是後天呢。」 帝統瞬間又繃緊了肌肉,他緊張地由下而上窺看幻太郎的表情,後者依然是那副笑笑的模樣,看起來甚至開心得有點過頭了。帝統又仔細地觀察了幻太郎充滿餘裕的態度,總算意識到了什麼:「啊!這次也是騙人的吧!我不會再上當了!」 「哎呀,被發現啦……好吧,帝統,其實小生是想拜託你幫一個忙。」 「什麼啊,早說啊幻太郎!我們是親友嘛,你今天又讓我借宿,我當然不會不答應啊!不管內容是什麼都不用客氣、儘管說吧!」帝統挺直背脊,自信滿滿。 幻太郎坐到矮桌前,食指輕敲桌面,示意帝統靠過來。帝統很快地湊過去,桌面上擺著空白的稿紙,一旁貼了幾張寫著什麼的便條,他還來不及細看內容,就聽幻太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雖說所謂的小說就是靠書寫者的想像力,去構築一個全新的世界,但光靠想像還是稍嫌不足,人生經歷也是建造這個世界不可或缺的一環呢。」 「嗯——意思是幻太郎需要我幫忙取材嗎?」 「就是這樣沒錯。帝統願意幫小生這個忙嗎?」幻太郎側過頭,輕聲詢問。 「一定是超麻煩的事……我突然想起我有點事要——」 「要是能提早完稿,就和小生一起玩場帶有賭注的花札吧?」幻太郎打開抽屜,將放在裡頭的紙牌展現出來。 「——一開始就說了沒問題了吧!我絕對會幫到底的!需要我做什麼?這次寫的是什麼樣的故事?」帝統飛快改口道,態度積極又懇切。 幻太郎又笑了笑:「嗯……是關於一個道盡窮途的青年要賣腎還錢的故事。」 「——喂!幻太郎!這次也是騙人的吧!」 「不是騙人的,截稿日就在一星期之後了。」幻太郎捏著嗓子,用他慣用的女聲說:「『為了守護妾身的夢想兩肋插刀,幻太郎是真正的武士啊。』」 「不、只有這個不行啊!幻、幻太郎——我們、我們是親友吧!」帝統急得直往後退。 「哈哈……『是騙你的。』」 「啊啊!又來了!我就知道!幻太郎你這傢伙!」帝統暴躁地抱頭大喊。 幻太郎又笑了兩聲,多虧了這場插曲,他心情好得出奇。抱著這樣的好心情,他拾起筆,語調輕快地說:「那麼、小生要開始工作了,這段時間就麻煩帝統安靜地打發時間了——對了,兩小時後記得提醒小生,還得去煮晚餐要吃的飯才行呢。」 帝統卻是沒有回話,而是向前挪了挪,一屁股坐在幻太郎身旁。 幻太郎微微蹙起眉,兩人的距離太近了,他靠在桌沿的手肘隨便換個姿勢都會撞到對方。「……帝統。」 「啊?你不是要繼續寫小說了嗎?」 「嗯,看來你有聽到小生剛才說的話呢……帝統,距離太近了,這樣我沒辦法專心啊?」幻太郎有些無奈,那個一靠太近就會哇哇大叫的傢伙現在是怎麼回事,不會真的在路邊撿了什麼東西吃吧? 帝統說:「我在等幻太郎你下指令啊?」 「什麼指令?」幻太郎不解。 「誒?不是說好要我幫忙找靈感嗎?」帝統比他還要困惑。 幻太郎沉默,在帝統再度出聲之前重新掛上微笑,笑著說:「……是呢。那麼,這次就來編織出以貧窮的武士大人為主角的愛情故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