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
他們走在路上。在黑暗之中。 柏油路邊全是些茂密的大樹,放眼望去連盞路燈都沒有,黑夜中他們只能靠微弱的月光指引。雖然那光極度微弱,卻在這片黑暗中照出深淺不一的黑色,靠著這些不同的黑,他們辨認出了道路。 四周很暗,周邊的樹林不斷傳出蟲鳴鳥囀,襯得黑夜更加寂靜。 啪。 葉修用空著的那隻手把飛到身上的蚊蟲拍掉,然後動了動另隻手,許博遠正抓著他,以免兩人在林中走散。葉修說:「果然該帶手電筒。」 「……下次改進。」許博遠無奈,他們可是被興欣眾人一句「票都買好了你們就安心的去吧」給扔到深山玩兒的,只來得及拿幾件衣服,根本來不及準備手電筒或防蚊液。 葉修又動了動兩人牽著的手,道:「幹嘛這麼無奈,既然被趕出來了就隨意點……你抬頭看下。」 許博遠一邊在心裡叨念著能不無奈嗎,邊抬頭看,望入眼簾的是漫天星辰。身在都市,他們其實很少有機會能看到星星,但在這樣的環境光害絕對是不存在的,從最開始看到的幾十顆特別閃的星子,到最後習慣了黑暗的眼睛能輕易看見上千顆繁星。 「挺漂亮的。」葉修說。 許博遠有點想反駁,他覺得這場面不該是漂亮就能帶過的,可他想了幾分鐘,除了「好美」外實在想不出更好的形容。其實說穿了,這就是在黑暗中多了上千上萬個白點,震撼卻是難以形容的大。 總有些事情得親身去經歷才能感受到那不可思議的力量。 「的確,挺漂亮的。」最後許博遠這麼說。 他們仰著頭看,半晌後葉修拽了許博遠一下,他們互看一眼,已經習慣黑暗的眼睛能夠勉強辨認彼此,葉修說要不拍張照給興欣的人看?許博遠說好,掏出手機對著天空,幾秒鐘後便挫敗的放下手,遺憾道:「拍不了。」 葉修狐疑地把手機拿來,點開相機模式後向著頂上擺弄幾下,最後把手機塞還給許博遠。他們沐浴在無法存入相片的天空之下,硬要用手機拍攝也只能拍到無盡的黑暗。 許博遠接過手機,其實他看不太到葉修的表情,估計對方依舊是那副什麼都不太在乎的樣子吧,不過他覺得即使只有一點點,提出要拍照的葉修應該多少會有點失望,「等我一下。」他說,抓著手機點開連線,上網開始搜尋起東西。 葉修湊過來看,笑著說了句想不到這裡居然有網路,伸手替許博遠打掉脖子上的蚊子,他開始研究許博遠的表情,藉著手機的光後總算能看清了,看來是很認真的樣子,幾秒鐘後鬆口氣,許博遠笑著對葉修說看點特別的東西吧。 「行啊。」 許博遠點開剛才下載的手機軟件,對著天空照去,螢幕上出現的是有點虛偽的藍色和很假的星星,卻是對照著天上的星空的位子,隨著鏡頭移動,星星也跟著變換不同的位子,星子彼此間還連著線,標示著星座名字。 「包子肯定會喜歡這種東西。」葉修說,眼睛很認真的看著螢幕。他又說:「這東西不錯……哦,我知道這個,北斗七星。」視線離開手機,望向天空指著其中一顆特別亮的星星。 「北極星。」許博遠替他把話說了,他們很有默契地收回視線,互看了眼後笑了。 「回去吧?」許博遠說,拉過葉修的手後往反方向走。他剛才順便下載手電筒軟件了,回去的路上總算多了點別的光芒,不需要再像剛才那樣小心翼翼地牽著彼此。但他們沒放手。 許博遠覺得北極星挺亮的。一開始就覺得特別亮,按照手機軟件後再看才知道那是北極星,可不管名字是什麼,它特別亮是事實,對它一無所知也好,對它充分了解也罷,總之是顯眼非常……像是葉修在第八賽季的網遊裡逍遙似的。 不,不對。北極星再耀眼,到了光害嚴重的城市當中依舊什麼都看不見。許博遠想,那太不適合葉修了,他該是人造的光芒都掩蓋不成的、最亮的那顆星,像是太陽。 他側過頭,葉修走在他旁邊,抬眼望著漫天星辰。手電筒的光照著路,他們身上的光芒還是得仰賴上邊的月亮,可他還是覺得身邊的那人實在太亮太亮了,無論是閃耀於這黑暗之中,還是屹立於那榮耀之上,都是無比耀眼的存在。 感覺挺好。許博遠側過身,握著的手緊了緊,在一聲輕笑後發現彼此交握的手又更緊了些。看看這樣子,太陽在他手裡呢,真好。 他們牽著彼此。在黑暗之中。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