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概不會知道吧 |
チョロ松拉開紙門,發現縮在角落的一松抱著超能力貓咪,用おそ松曾大肆宣傳其實相當好吃的小魚乾一口一條地餵著,後者則是相當親密地蹭他的手掌心;トド松和十四松一如往常玩著遊戲,今天的內容是疊疊樂,トド松正抱胸皺眉思考該抽出哪塊積木才能贏得這場比賽;カラ松正在照鏡子,那是前陣子特別去訂做的,正後方有著與痛背心相同的墨鏡痛臉,其餘部分則是貼滿了假鑽,閃得不忍直視;おそ松側躺在地板上,翻閱著新買的漫畫月刊的同時還哈哈大笑。 チョロ松什麼話也沒說,帶著不離身的求職雜誌坐上沙發,靜靜地翻了起來。 「怎麼啦チョロ松,有什麼煩惱嗎?」 「誒?」チョロ松愣了下,看向不知何時已經坐起來的おそ松。後者闔上漫畫,挺認真地看著他,「為什麼這麼問?」 「啊,怎麼說才好,就是覺得你似乎有點奇怪啊。」おそ松這般答道。 「那算什麼,我哪裡奇怪了?」チョロ松垂下眉毛,無奈的反問。 「嗯,我也覺得チョロ松哥哥有點奇怪。」安全過關的トド松將抽出的積木放道最上頭,「雖然很不想聽那些話,但是這次完全沒有話說嗎?」 「誒?說什麼?」チョロ松改朝トド松望過去,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居然還問我要說什麼,『明明是工作日為什麼完全沒人去工作啊』什麼的,『都這把年紀了也該有個工作了吧』什麼的,『六胞胎全員都在啃老很讓人害怕啊』什麼的,不是經常一進屋就嚷著這些話嗎?」トド松聳聳肩膀道:「雖然並不想聽到這些話,不過——啊!十四松哥哥!你剛才是不是作弊了?」 「沒有哦!積木沒有倒,Totti看錯了吧!」十四松右手左右搖了搖,堅決否認。 「那為什麼左手要扶著積木?是倒了吧?十四松哥哥你剛才抽的積木肯定是要倒了吧!」トド松繼續跟十四松爭論。 チョロ松看著最小的兩個弟弟幾秒鐘後收回了視線,本想看回手中的雜誌,「呼,my broyher,你不需要隱瞞你的內心,有什麼問題都能讓我——」 「什麼事情都沒有。」チョロ松秒答。 「……誒?」 一松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將小魚乾收起來,抱著貓咪一言不發地望過來。 チョロ松有點無奈地問:「為什麼都這樣看我?我看起來像很煩惱的樣子?」 「嗯——」おそ松作為代表,很認真地想了幾秒鐘,接著恍然道:「嗯,不像呢!你平時就是這副煩惱重重的樣子了啊,哈哈哈!」 那不就什麼事情都沒有嗎!還有誰平時就是一副煩惱重重的樣子啊喂!チョロ松剛想這樣吐槽,話都準備說出口了,就聽おそ松繼續說:「不過總覺得和平時稍微有那麼點不同,唔——對了,就是像臭水溝一樣的感覺!」 「你說什麼啊混蛋長男!」チョロ松罵道。 「哼,有什麼煩惱都能直接說的brother,我們洗耳恭聽啊。」カラ松接腔道。 尾音剛落,其他幾個兄弟就自動自發拿了零食過來,就像當初強迫トド松把話全說出來那樣圍了個圈,中間空了一個位子,每個人看著沙發上的チョロ松,催促他趕緊過來。 搞什麼?這群傢伙平時是這麼關心兄弟的嗎?平時的人渣形象到哪去了,今天溫柔到感覺很可怕啊!チョロ松猶猶豫豫地靠了過去,他坐在特地留給他的位子上,他的旁邊是おそ松和カラ松,一左一右的兩個兄長正帶著鼓勵的笑容看著他——要是撇去時不時往嘴裡塞一大口爆米花的行為,看來的確是挺溫暖人心的。 チョロ松將視線垂下來,盯著自己的手好半晌,他沒有去和其他兄弟分食那盆爆米花,在這除了咀嚼的聲音外什麼都聽不見的空間中安靜了很久。大概是他的這個行為太過反常,本來一直在嘻笑的其他五人也漸漸蹙起眉頭。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チョロ松?」 「我……我看了那本回憶相冊。」チョロ松終於開口說。 「誒?」 「誒?」 「誒?」 「誒?」 「誒?」 チョロ松說:「誒什麼啊你們,我都說了啊,我看了相冊。」 「不不不不,相冊?什麼相冊,被哥哥我封印起來的那一本嗎?」おそ松呆了好幾秒鐘才反應過來,重新抓起一把爆米花邊吃邊問:「就這樣,其他什麼都沒有?」 「就是只有這樣而已啊。所以我都說了什麼事情都沒有啊!」チョロ松立刻嚷嚷道。 「但是這樣有什麼好煩惱的——啊!難不成被傳染了那個嗎,十四松哥哥流!」トド松驚呼。 「哎?什麼什麼?我的流派?」十四松跳出來問。 「不……什麼都沒有。」トド松正座的同時別開了視線。 「相冊裡有什麼值得在意的東西嗎?」一松捏起一朵爆米花,邊吃邊問。 「……」チョロ松沉默了一下,「什麼也沒有。」 おそ松滿臉不信,「騙人的吧,你肯定是看到什麼才會是這個反應。裡面除了小時候的照片外還有什麼東西?」 チョロ松忍無可忍,站起來指著おそ松罵道:「啊真是夠了!我最討厭你這個地方了!」 「……誒?」おそ松愣住了,其他幾個正在拿爆米花的松們也安靜下來。 「別什麼事情都要一件一件提起來啊!即使是兄弟間也有不能說或不想說的事情吧!這種觀念你要我說幾次啊,你簡直沒常識!笨蛋!人渣!」 「也不用說得這麼過分吧,チョロ松,我們不就只是問你相冊裡有什麼嗎?」おそ松垂下肩膀和眉毛,擺出一副挺可憐的模樣。 「就是啊,チョロ松哥哥,おそ松哥哥也沒有想要挑刺的意思嘛——」トド松出來打圓場:「大概。」 「你打圓場的態度倒是堅定點啊,totti!」おそ松大聲喊冤。 「嗯,不過是相冊而已,如果想要照片,我手邊倒是照了很多來分給カラ松girls。」カラ松把懷中的沙龍照拿出來。 「哼,那種東西全燒掉算了。」一松低聲說。 十四松左看右看,最後將視線放回到チョロ松身上,「チョロ松哥哥……?」 大概是十四松的聲音太過疑惑,差點跑偏了話題的四個人重新看向唯一站著的チョロ松。チョロ松也正在看著圍在他身邊坐著的五個兄弟,明明全員長著同樣的一張臉,但在沒有刻意模仿的情況下,他們自身卻又能很輕易地分辨出誰是誰。那麼他們彼此之間的差異究竟是什麼,是表情?或是性格?還是專屬於自己的氛圍?但在小的時候明明是那麼親近與相似。 房裡的日光燈照明充足,把這些與他相仿又迥然的臉照得無比清楚。已經夠了,チョロ松想,他已經不行了啊。「我喜歡おそ松哥哥。」 おそ松明顯愣了下,接著摸著後腦杓笑著說:「呀,哥哥也很喜歡你的哦,チョロま——」 「不,我是指戀愛……」チョロ松紅著臉,連耳根和脖子都紅起來了,口氣卻滿滿都是絕望,「戀愛那種的喜歡……」 已經全都完蛋了。チョロ松低下頭,閉著眼睛抱著腿,重新坐回到留給他的空缺中。他將頭埋在兩膝之間,什麼都不去看,什麼都不去聽。但聲音依舊會傳進他的耳朵裡,他沒聽見任何人說話,倒是感覺到周遭的人紛紛起身,衣服的摩擦聲不絕於耳,踩在地板上、拉開推門離開的聲音是如此清晰。但他左邊的人沒有動。 一直到所有人都離開,チョロ松才悶著聲音開口道:「為什麼不走啊。」 「你希望我走嗎?」おそ松反問他。 「所以說,稍微讀一下空氣啊!人總會有想要獨處的時候吧?」チョロ松罵著。 おそ松沒有回答他,卻也依然沒有任何起身離開的意思。 チョロ松深深地吐了口氣,像在和おそ松說話,也像是在自言自語,「我發現小時候的我們感情是最好的。」 「兩人合照的話肯定最多是跟你,六人合照的時候也是一直並列著。」 「我都差不多忘記這件事情了。」チョロ松笑道,最開始的他們一直都是在一起的,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相片中的他們突然就再也沒有單獨合照過了,現實中的他們也已經很久沒有獨處過了。他本來沒注意到這件事情的,心血來潮把相簿上的封條全部撕下來,心血來潮把以前所有關於他跟おそ松的照片翻過一次,這才不小心注意上的。 這一切都是不小心造成的。就連他剛才說的話也是。 ——真的是不小心的嗎? 他是抱著什麼樣的想法,做了多少心理準備,才能把那句話好好說出口的?他將這份見不得人的情感,還有一些他差不多已經忘記了的重要回憶藏在內心最深處的小盒子裡,在盒子外頭上了鎖,就像當初他們把松野家相簿封印起來那樣,盒子外頭也貼滿了封條,每張封條上都有著獨一無二的標籤,那些標籤告訴他:不能再追逐著哪位偶像,必須得找到工作,不許再無所事事混日子,得從家中獨立出去,即使只有一個人也要好好生活,還得培養與他人交流的能力,必須到國外學習當地的語言,最好找個國外優秀的女人來作為自己的女朋友,最後結婚生子,給年老的母親抱抱可愛的孫子與孫女。 那些封條貼得太密,最外圍還上了層層枷鎖,表層甚至還無時不刻亮著難以接近的綠色光芒,像個完美無瑕的圓圈,卻是刺眼得自己都看不清最深層的事物,這些標籤與內心飄離了他所能觸及的範圍,不知從何時起再也無法控制,遙遠得彷彿會忘卻關於盒子裡的一切。他快要不記得自己最喜歡這五個兄弟,不記得在小的時候他們六人是多麼親近,不記得他曾經很和那個胡鬧的大哥四處惡作劇,不記得在某一天他發現自己對那個混蛋長男抱著無法言喻的情感——然而這所有的一切,雖然是在他沒法觸摸的地方越飄越遠,也依然存在且一直影響著他。 ——可是這樣是不對的。 如果要去正視自己的內心,就代表他得親手一張一張將那些封條撕掉;每握住一張封條,上頭的標籤就一字不漏地傳進他的內心。每當他撕開一張封條,那些所謂的「常識」在他耳邊響起,咬字清晰地聲音告訴他這樣是不對的,這全是不正常的。很可怕吧,光是想像就非常讓人害怕吧?因為這些是不對的,所以那些東西就該鎖進盒子裡,讓盒子裡的所有一切永不見天日。 他喜歡おそ松哥哥嗎?不能夠喜歡上的吧。他要告訴おそ松哥哥嗎?絕對不能說的吧。因為那全是不對的,所以チョロ松是絕對不會去做這種事情,必須把這所有好好藏住,在將來跟著他鎖進棺材,一起被火化,一起成為再也沒有人能夠分辨的灰燼,永遠埋進土裡才是最正確的選擇啊。 ——這樣才是正確的。 可是為什麼不能說啊? 為什麼,不能夠承認啊…… 「你為什麼還不走啊……?」チョロ松問。 「哎?什麼什麼,哇,チョロ松你哭了啊?」おそ松問。 「你到底有沒有常識啊!混帳長男!」チョロ松忿忿地抬頭,卻是看到おそ松略帶無奈與擔憂的表情。 然而在彼此視線接觸的剎那,おそ松又變回原先那他看了最討厭又最喜歡的白痴表情,揉揉鼻子,即使臉變得比他身上的衣服還要紅,卻還是故作從容地說:「沒必要哭的啊チョロ松,哥哥我沒有拒絕的吧?」 「哎?」チョロ松愣了下,「那你這是……答應?」 「是啊,剛才我可是經歷了超級可怕的道德枷鎖和思考才決定同意的哦,不是看チョロ松你可憐隨便就同意的哦!」おそ松揉著鼻子,笑著跟他說:「哥哥我也是很了不起的呢,你肯定不會知道我有多努力呢チョロ松——」 チョロ松擦掉眼淚,忍不住笑著說:「那是我要說的台詞啊!」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