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 |
00 ……真是不可置信。瀨名泉頭超痛。 一旁的月永媽媽看起來尷尬極了,她像是想說點什麼來挽救一下,又擔心說出口後只會產生反效果,欲言又止了好半晌,還是什麼話也沒說出口;小學剛畢業的橙髮小女孩緊抓著她哥哥的袖子,縮在後面不敢見人,瀨名泉連她的臉都沒瞧見,但她的這份緊張確實成功傳染給瀨名泉了。 尷尬極了,這時候到底能說點什麼才能成功破冰呢? 而造成此刻場面的月永雷歐——他留著一頭短髮,翠綠色的眼睛亮得不可思議,像是在太陽底下的玻璃球似的。他就這樣用見到世界上最珍貴寶物的表情,直直地望著瀨名泉湖水般的眼睛,說:「我喜歡你。」 而他們初次見面不過才五分鐘。 01 「……所以、月永君——」 「誒——不要叫我月永啦,這個家可是有四個月永哦!這樣很容易搞錯吧!」月永雷歐一秒就駁斥了這個稱呼。 月永先生、月永太太、月永君、小月永。瀨名泉默默在腦中跑過一輪,完全不覺得有任何搞錯的可能性存在。但他已經知道月永雷歐這傢伙是個電波系男子了,這時候還是稍微順著他比較好,於是他妥協道:「好吧……雷歐君。」 月永雷歐卻是嘿嘿地笑了,看起來是真的很開心,本來就是個才十五、十六歲的少年,這笑容又充滿稚氣,乍看之下還是挺可愛的。「怎麼了嗎,瀨名——痛!」 「是『瀨名老師』才對。」瀨名泉面無表情地捏著月永雷歐的臉頰。 月永雷歐大聲呼痛,費力十足才搶回自己的臉頰,立刻淚眼汪汪揚聲道:「好過分!瀨名老師超過分,明明剛才在客廳的時候看起來溫柔得要命,還會對我笑!可惡,我被騙了!」 「被騙的人是我才對吧。」他可沒聽過他要指導的孩子這麼電波啊。真是夠了,已經想辭掉家教這份工作了。瀨名泉煩躁地想,今天明明是第一天上工啊。 月永雷歐才不會順他的意,他委屈歸委屈,還是挺好奇地追問:「瀨名老師被誰騙了嗎?」 被一個粉色頭髮的友人拿出的照片騙了,本來還以為是個普通可愛的孩子——這種話怎麼可能說得出口。瀨名泉決定直接跳過這個話題:「那種事情怎樣都好,比起那個——雷歐君。」 「不要說怎樣都好,這樣太寂寞啦……怎麼了?」 「快去收拾房間,你的床上東西多到根本沒地方睡了吧。」 「誒?這樣不、不會太快嗎?」 「快你的頭。」瀨名泉毫不客氣地直接往月永雷歐頭上巴下去,「亂成這樣根本沒辦法念書了吧,超——煩人!」 02 儘管月永雷歐拉長尾音,用一副超級無敵可憐的聲音撒嬌,最終還是逃不過整理房間的命運。話雖如此,事實上他也只收拾了房間的一角為止,大部分是由實在看不下去的瀨名泉收拾的。 瀨名泉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不過是被朋友拜託、去當他一個同為天才的友人的家教,為什麼會淪落到必須收拾陌生的房間,還被一個小他幾乎三歲的準高中生表白。嗯,雖然他其實挺常被人告白的啦。 比起這種隨便怎樣都好的事情—-- 瀨名泉不悅地側過頭,就月永雷歐坐在床上,笑嘻嘻地看著他,視線對上的瞬間,那個燦爛到讓人火大的笑容就更加讓人不爽了。月永雷歐就這樣將注意力全黏在瀨名泉身上,「瀨名老師果然好漂亮,我真的超級喜歡。」 「……煩人。」 「哇哈哈,瀨名老師的態度真的跟剛才不一樣了,不過沒關係,這樣也很新鮮,我不討厭哦!」月永雷歐笑著說:「我已經聽說過了,瀨名是來指導我課業的,讓我努力考上一流的大學——什麼的?啊,光是講到這件事情就讓人提不起勁,好討厭,靈感都要消失了。」 這句話倒是讓瀨名泉起了點興致,他問:「我記得齋宮說雷歐君你是想上大學的吧?」 「的確是那樣啦,因為上了大學才可以知道音樂上更——加廣闊的事情吧?但是我只對這點有興趣啊,完全不想學語文和數學,那種東西太不讓人不爽了,這個世界只要有音樂就夠了!」月永雷歐蹙著眉頭抱怨著,接著突然像是想到什麼,突然站起身,興奮地湊到瀨名泉身邊,「對了,瀨名老師——」 瀨名泉受不了這麼近的距離,稍稍往後退了點。他一退,月永雷歐就再跟上,他再退,對方再跟上,兩人離的距離始終沒有縮短。他皺眉,剛想出聲說「離我遠點」,月永雷歐就先一步開了口。 「對音樂有興趣嗎?」 「我?」 「嗯!我可以教瀨名老師彈鋼琴、不對,不要鋼琴!唔,如果瀨名老師想要學鋼琴也可以教啦,那一定會是很棒的風景。」月永雷歐毫無條理地說:「但是啊——我喜歡瀨名老師的聲音,這樣的人唱起歌來會是什麼樣子——之類的,我超級在意,而且我也想讓瀨名老師叫我老師,就讓我教老師唱歌嘛,不如說你給我學!要是不讓這件事情實現的話,地球就算下一秒鐘毀滅也無所謂啦!」 「……」瀨名泉看著表情認真的月永雷歐,最終還是伸手把對方的臉推開了,「你還是好好學習語文吧,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03 「——好,今天就先到這邊。」瀨名泉合上課本。 月永雷歐立刻無力地倒在桌上,「嗚嗚,生物好難,為什麼不是保健體育。」 「我要是現在錄音的話,絕對可以把雷歐君告到破產為止。」 「誰叫瀨名老師不跟我親親。」月永雷歐依然把頭壓在課本上,轉過臉去看坐他身邊的瀨名泉,委屈得像被拋棄在路邊紙箱的小貓咪,「話說回來,瀨名老師什麼時候可以跟我交往啊,我明明每天都在跟瀨名老師說喜歡。」 瀨名泉斜眼看他,「那也不代表我非得接受不可吧?」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但是——但是瀨名老師又不是不喜歡我。有的時候還會代替母親、幫我跟小琉可做晚餐,也會幫我摺衣服,根本超愛我的。」 不,這聽起來完全是老媽子吧。瀨名泉心裡想著,再怎麼說也沒說出口,這可是傷敵一百自損一千的狠招。 月永雷歐繼續可憐兮兮地說:「瀨名老師不會也對其他學生這樣吧?好花心!」 瀨名泉直接用手上的課本往對方頭上敲去,力道不大,「都說了讓你好好學習語文的吧——忙學校的課業就忙不過來了,我才沒空教那麼多小鬼啊?」 「誒?」月永雷歐的精神都來了,「所以瀨名老師只有我一個學生嗎?」 「是這樣沒錯。」 月永雷歐把頭抬起來,大力地伸了個懶腰,「唔——總覺得比剛才有精神多了,嘿嘿,真開心。我是瀨名老師的唯一——嗯,這也是當然的!因為瀨名老師也是我的唯一嘛。」 他說著,同時動作粗魯地把課本給扔到床上,還不等瀨名泉罵他,就飛快地把牆角的電子琴推到書桌旁,「好了——交換的時間到了,現在的我才是老師哦!」他笑著,露出了小小的虎牙,「來驗收上星期的作業了。」他學著瀨名泉平時說話的語調,接著得意地笑了起來。 04 拜其所賜,瀨名泉總算不再是個音痴了,現在的他即便到了卡啦OK,也可以輕易得到高分——會知道這點,還是因為月永雷歐曾經拉著他到卡啦OK去玩,說什麼偶爾也該在房間以外的地方見面,這種超級意義不明的話。 路過的阿姨的視線好痛啊。 但月永雷歐笑得很開心,整個人看上去相當地滿足,他轉過頭衝著走在他身側的瀨名泉笑,「下次再一起出來吧?」 「誒——雷歐君馬上就是考生了吧,可不能像現在這麼優閒了。」瀨名泉說:「而且,我也得準備就職了。」 「啊,這麼說也是……我會很想念瀨名老師的。」 「說什麼啊你,再怎麼說我都會指導到你考上大學為止啊。」瀨名泉按住月永雷歐的頭,把他的頭髮搓亂,完了以後加快腳步向前邁進。 月永雷歐的頭髮已經留的比兩人最初見面那時要長了,甚至還綁起了小馬尾。這時髮型被瀨名泉弄得亂七八糟,月永雷歐也不生氣,就是頂著一投亂蓬蓬的頭髮,笑著朝瀨名泉追去。 05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又是一個櫻花漫開的季節。 月永雷歐拿著畢業證書,笑嘻嘻地盤腿坐在床上。這間房裡沒有電子琴,但是有月永雷歐熟悉的味道,這是經常在瀨名泉身上嗅到的氣息。他坐在瀨名泉的床上,他面前的瀨名泉正朝著他亮出錄取通知信。 「這不是超大間的公司嗎,不愧是我的瀨名,超厲害!」 「原來你知道這間公司嗎?」瀨名泉問,他還以為月永雷歐對這種事沒興趣。 月永雷歐卻是哼哼地笑了起來,相當得意地說:「我為了瀨名去查了!我是個很優秀的男朋友吧,所以快點跟我交往啦!」 「誒——又在說這種話嗎?」 「因為瀨名很厲害嘛,進到公司以後一定可以迅速爬上高位!呦,瀨名總裁!請跟我交往吧,總裁大人!」 「你好煩啊。」瀨名泉笑著說,湊過去親了親月永雷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