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 |
「天氣真好。」 孫哲平醒來的時候床上只有他一個人。分出去的半張被子好好地蓋住了另外半張床,鋪好的棉被隔絕了冷空氣,讓只剩下一人的雙人床依舊暖得不像話。 即使醒了,他也沒立刻下床,而是側躺著將手往床的另一邊碰了碰——不冷,但是涼。葉修大概離開好一陣子了。 孫哲平這時總算坐起身了,他打了個呵欠,是個會讓眼角都泛出生理性的淚水的那種大呵欠,接著看向時鐘,不過早上九點多一些,還早得很。他記得昨晚和葉修爬上床的時候月亮已經掛到很高的位置了,那時他們剛打完競技場,熱血得要命,在床上互看沒幾眼就揪著對方咬了上去。最後真的準備入睡的時候月亮早不知道掉哪兒去了。 葉修有個會準時早起的生理時鐘?這聽起來像個大笑話。 孫哲平掀起棉被坐起身,B市的暖氣這時就很好的發揮了作用,接觸到皮膚表面的空氣雖涼,卻不會讓他感覺到冷。孫哲平很快地下床梳洗,把自己打理乾淨後的第一站就是去放置電腦的書房,第二站是廚房,第三站——沒第三站了,廁所他剛去過,客廳一目瞭然,他沒找著人。 咖噹。 孫哲平看過去,就見葉修嘴裡叼著菸,透明的塑料袋被吊在手腕,壓出了點痕跡,拳頭則是沒形象的插進口袋,見了孫哲平後也只是懶洋洋地抬起用來開門的那隻手:「起了啊?」 「你買了什麼?」 「煎餅和雞蛋灌餅,你吃哪個?」葉修這時已經鎖好了門,踢了鞋子就走進客廳,把手上的塑料袋放到茶几上。在他踢鞋的這會兒功夫,孫哲平已經決定了要吃雞蛋灌餅,也說了,葉修回他一聲哦,接著毫不猶豫拿了雞蛋灌餅出來開吃。 孫哲平笑了聲,他的笑容並不純粹,像是聽了個奇特的冷笑話,嘴角介於想笑跟不想笑之間,構成了奇怪的笑容。葉修見到以後只是挑眉,沒說話,咬下一大口雞蛋灌餅,下一秒就被人扯了手腕,一張嘴湊過來,那個已經缺了口的灌餅又多了一個缺口。 鼓著臉頰,嘴唇上一片油膩的兩個人連笑都做不太到,嘴裡的東西塞太滿了,話也沒法說,最後還是葉修先把嘴裡東西咬到能勉強發聲後,才口齒不清的道:「待會你的煎餅也給我吃一口!」 孫哲平特別豪氣,直接將還沒動過的煎餅給扔了過去,葉修接了後朝他比了個拇指,說是霸氣,也不管嘴裡的食物還沒嚥下去,就又咬了一大口煎餅吃。 對於葉修這個明顯是欠揍的行為,孫哲平沒理,他只是從塑料袋裡又掏出了豆漿來,戳了吸管就簌簌的喝起,邊喝邊說:「那麼早起?」 「嗯,被你的電話吵起的。」葉修也戳開一包豆漿喝。 「誰的電話?」 「葉秋。」 那這還能算是他的電話? 可孫哲平沒說出這種話,他不是會在意這種事情的人,葉修也是,當年競技總局配給他的手機早不知扔哪兒去了,後來也不是沒買過,只是老忘了充電,長年處在關機狀態,這些年來有手機過得和當年沒手機一樣,兩人又都不在乎,在乎的是要找葉修的其他人,只是這兩人一樣不怎麼在乎。 「一大早就在找你?」孫哲平又問,對於這個葉秋他還是有點認識的,葉修無聊時和他說了不少,像是離家出走一直失敗,或是撩撥一下就會生氣之類的事,尤其小時候和葉修津津樂道聊著要逃離家裡這事兒說得最多。可孫哲平對葉秋最深的印象還是西裝筆挺,卻扯著葉修領子問怎麼還不回家的畫面。 「說是家裡有事,讓我明天回去。」葉修說,兩三下就吃完了手中的餅,接著一抹嘴,「笑得特別故意:「別太想哥啊!」 孫哲平跟著他笑:「想多了你!」 葉修搖頭嘆息:「太不有趣了你……」說著,他一手撈起了邊上的遙控器,隨意轉開了頻道開始看起。 孫哲平抬腳踢了踢葉修的小腿,「哪時候回來?」 「當天來回吧!」葉修頭也不回,「要是晚了你飯就自己吃了。」 孫哲平嗯了聲,毫不猶豫搶了遙控器轉下一台節目,撥的是春節聯歡晚會的重播,看沒半分鐘又被啪唧一聲關掉了。 「喂喂喂,我在看電視呢!」葉修控訴般地回頭看孫哲平,像在看個不成器的熊孩子,表情悲痛。 孫哲平這時正好吃完最後一口煎餅,將塑料袋隨便揉了扔桌上,「明天我跟你回去。」 葉修沒馬上回他。 他看著孫哲平,表情不胡鬧了,而是回歸了平靜,「別鬧,明天我爸生日呢!」 「我知道。」葉秋有和他說過。孫哲平想,卻是又說:「都住這麼近了,怕什麼?」 「誰怕了?」葉修覺得有點好笑,「他是默認了我們,可在明天那種日子見到你——總之不妥。」 「提前告知一聲就不會了。」孫哲平說,他的手機就被扔在茶几上,這時伸長了手就要拿,只是葉修的動作比他還快,他的指間才剛碰上呢,整台手機就已經落到了葉修手裡。 他們望向對方的眼睛,誰也不讓誰。 這場景太熟悉了,兩個人一起生活嘛,他們有無數的時間必須一起相處,自然也會無數的機會相互注視,只是他們又在彼此的眼中找到了不一樣的熟悉。 看著孫哲平,葉修腦中所想到的事他們第一次遷好家的那個時候,兩個人一身汗,傻逼兮兮地互看了一眼,嫌棄彼此的汗臭味太濃,太髒。看著葉修,孫哲平腦袋裡出現的卻是第十賽季那時候,因為和君莫笑的對決而發現的熟悉,熟悉到他對右手吹了口氣,那是最初那幾賽季時他最常做的舉動。 曾經的第一狂劍士和曾經的鬥神對看著,只是這裡沒有落花狼藉和一葉之秋,更沒有再睡一夏和君莫笑,這裡有的是已經不再年輕的孫哲平與葉修。可是前者依然狂,依然傲,後者自然也有不會妥協的部分,他們依然會爭鋒相對。 但不是現在。 葉修垂下眼睛,半晌,將手裡的手機摁開屏幕,「你說還是我說?」 「讓葉秋說去。」孫哲平毫不猶豫就出賣了自己的小叔子。 葉修笑,「那你和他說去。」他點開了通話紀錄,將手機塞回給孫哲平。 孫哲平卻沒立即回撥已經點出來的電話號碼,而是看了眼邊上的窗戶,「天氣挺好。」 「可不是,天氣真好。」葉修跟著感嘆。 「待會出門一趟吧,買些什麼。」 「買酒吧,老頭喝醉了好說話。」 孫哲平鄙視他,「你能喝?」口氣裡滿滿都是嘲笑。 葉修也沒惱怒,只是笑:「耍點詐,讓他自個兒喝去!」 「學戰術的心都髒。」孫哲平又說,這句話他在第十賽季的時候說了,那時還沒什麼好的體驗,後來在賽場上面對葉修這個討人厭的選手後也不算體驗,這時倒是算上了,這貨居然還想對自家老爸耍詐呢。 可孫哲平欣賞他這行為。他笑,撥了通話:「那你負責耍詐,我負責吃飯。」 接著電話通了,和葉修極為相似的聲音急吼吼的傳出來:「葉修?你打來幹什麼?」 而葉修本人的聲音就在他前方,幾乎和葉秋的聲音同時傳來:「你心更髒吧!」 葉修邊說邊笑。孫哲平也是。 Fin. |